七日後歸朝,一切人事物都沒變,唯獨眾人看他的目光些微有點怪異。
“呂義康的案子,眾卿覺得如何定讞好呢?”
皇帝撐手倚在龍椅上,目光疲憊又渾濁。
“陛下,呂義康欺君罔上,罪無可恕。”水永博站出來答道,“可如今天下禍亂叢生,自去年底至今,一個州接一個州的出事,朝廷賑災應接不暇。國庫連連告急,新政也並未取得矚目成效,卑臣以為財政乃國之基業,呂義康心思活絡,頗有些才乾,於國計民生有大用。不如暫且留他一條狗命,命他為充盈國庫出謀劃策。”
“嗯,有道理。”
皇帝微微頷首。
眾臣見他有讚許之意,紛紛相看一眼,低聲議論起來。
“陛下,”柏清玄出列,質問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呂義康再有用處,難道不該先受完罰再論其他麼?不然我信朝律法威嚴何在,陛下九五之尊天威何在?”
“罰自然要罰,”水永博反駁道,“可罪不致死,卑臣隻請陛下留他一命罷了,首輔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陛下,一個欺君罔上、毫無信義之人,您還打算用他來做何大事?您怎能信他必會真心實意為我信朝社稷考慮?縱使他會攬財,可三分入國庫七分入他懷,這樣的財對於信朝有何意義?”
“這……”
皇帝臉色一白,望向水永博。
水永博定了定神,正聲道“就憑他是呂家人,他若敢貪一毫一厘,陛下就敢殺儘上千呂家人!”
此言一出,整個朝堂一片寂靜。
就憑呂義康背後站著呂家,這次抄家僅抄沒了呂義康一支,其餘呂家人仍舊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就憑他身兼數職,精明強乾,一麵把吏部打理得井井有條,一麵幫戶部在民間斂財過千萬。
柏清玄沉默了。
皇帝倏爾拊掌,“就按水卿所言處置,退朝。”
柏清玄抬眸,皇帝正在內侍攙扶下起身。二人視線相碰,柏清玄從那雙疲憊不堪的眸子裡看到了冰一般的冷漠。
柏府情況危急,藍昊天當值時心思總飄到這事上,整個早班都心不在焉。
“衛百戶!衛百戶?”
神遊天外之際,一道似近似遠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同值班的侍衛拍了拍他肩膀,喚道“衛百戶,你沒事吧?”
“啊?”藍昊天猛然一驚,看著麵前晃動的熟臉,慢慢平靜下來。
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鬆了鬆,佯笑著答道“沒事,一時走神了而已!”
“衛百戶,你今兒到底怎麼啦?”那侍衛一臉狐疑地瞅著他,問道“這是我第三次提醒你了!往常你可沒這麼心大呀?”
藍昊天心底一緊,察覺到自己確實反常,麵上不禁一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