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一,本官問你,可認識城郊做拉貨營生的楊子?”
柏清玄朗聲問道。
“回首輔大人,”呂一躬身,“草民認識,楊子偶爾會來呂家幫忙做工,草民與他有過幾麵之緣。”
“都做過哪些工?”柏清玄追問。
呂一目光散了一瞬,才道“草民不甚記得,但有幾次,他幫草民搬過糧食和蔬菜。”
“不對!”朱大突然插嘴一喝,道“還有一次是搬運鑄鐵,便是適才草民說的那次。”
呂一聞言麵色一沉,趕忙解釋道“對,是草民記性不好,給遺漏了。還請首輔大人恕罪!”
“無妨,”柏清玄輕聲安撫,心中卻是記下了這番話。“呂家在崎城有耕地,有鋪子,鑄鐵從何而來?又運往何處?”
“回大人,”呂一說道“鑄鐵是從潭城運來的,我家老爺委托草民運往海洲販賣。”
“一共多少?賣給何人?”柏清玄覺得稀奇,便多問了一句。
呂一不卑不亢,緩聲道“回大人,一共三船,賣給海洲富商鐘遠洲。”
“鐘遠洲?”柏清玄輕聲沉吟,當今信朝有五大皇商,鐘家掌管銅鐵買賣,名下礦山遍布九州。鐘遠洲是鐘家族人,主營業務集中在海州。
“呂家與鐘遠洲隻有鑄鐵交易嗎?”
此話問出口,又覺不妥,趕緊補充一句“本官的意思是,你與鐘遠洲都有過哪些買賣?除了鑄鐵。”
呂一倒是一派豁達,恭謹道“回大人,除了鑄鐵,再無其他。”
背後忽然受力,柏清玄微微回首,見藍昊天輕輕點了他一下。
長石山的案子記憶猶新,若非呂家勾結鐘家誣陷百丈大師,他也不會被皇上冷視。
“好,本官知曉了。”
他淡淡說道。
堂外有衙役衝何青天招手,何青天趕忙退出大堂,與那衙役低聲附耳交談幾句。
“啟稟首輔大人,”何青天勾著身子走進大堂,“朱大所言屬實,昨日夜裡他確實未有外出。”
柏清玄垂眸沉思須臾,朗聲道“今日先審到這裡,退堂吧!”
眾人紛紛散去,藍昊天上前一步,小聲道“柏大人,這個呂一,您得小心提防才是。”
“嗯,”柏清玄頷首,轉口道“衛百戶,你陪本官去城郊碼頭看看。”
“是,下官遵命。”
時近晌午,二人在路邊買了幾個包子,一麵趕路一麵吃,半個時辰後來至碼頭附近。
“這是安林河的支流,”柏清玄看著河麵上薄薄一層浮冰,目光延伸至天際,“下遊是青州,青州往南就是海州。”
“柏大人,依您之見,呂家有必要將鑄鐵運來崎城,再通過河道運往海州販賣麼?”
藍昊天心想,鐘家是銅鐵皇商,為何獨獨缺了呂家那點鐵?
柏清玄心下思忖,道“表麵上看,不太可能,也很多餘。但具體情況,興許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
藍昊天頷首,複又問道“朱大所說的那次運貨,或許我們可以仔細查一查。”
正說著,附近蘆葦叢中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是誰?”藍昊天瞬間警覺,大聲喝道“給我出來!”
一襲青灰布衣顫顫兢兢挪出蘆葦叢,垂著頭不肯吱聲。
柏清玄眉尾一揚,望向藍昊天。
藍昊天上前一步,按住刀柄問道“說,你是何人?在這裡做什麼?”
那人抬眸,一張布滿汙漬的臉滿是驚怖,肚子裡發出饑餓的咕嚕聲。
柏清玄見他懼怕,忙拉開藍昊天柔聲問道“你實話實說就好,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說完,還伸手遞給他一個溫熱的饅頭。
那人一見白胖胖的饅頭,立時眸光一亮,搶過饅頭藏進懷裡。確定藏好後,才道“我就來看看這裡有沒東西可撿,我是個乞丐,平時靠拾荒為生。”
二人齊齊掃了他一眼,相視確認一遍彼此想法。
“那你為何要躲?”柏清玄追問,“拾荒又不犯法,我們也不是強盜。”
“噓——”那人突然麵露恐懼,做了個噤聲手勢,“彆說這個詞!會把強盜引來的!”
柏清玄心中一緊,忙問道“你在這裡見過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