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神色不動,端起藥碗走向床榻。老婦歪在床沿,意識模糊。
“伯母,起來喝藥了。”朱大低聲喚她。
老婦這才微微睜眼,道“謝謝你!好孩子。”
柏清玄沒有跟進廂房,而是坐在廳堂裡,看著藍昊天和蘆草搖搖頭。
“大人,”蘆草耷拉著眉眼,受不得這苦藥味,問道“您想說什麼?”
“你們看朱大在撒謊麼?”柏清玄低聲問道。
藍昊天搖搖頭,“瞧著倒像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柏清玄附和一句,“朱大也許並沒有表麵上那麼混。”
幾人等了片刻,朱大才端著空碗從裡麵出來。
“敢問首輔大人今日為何突然造訪楊子家?”朱大毫不客氣地落座。
“就來看看病人,”柏清玄溫聲道,“老婆婆一個人住著,又有病在身,本官身為本案主審官,心裡放不下而已。”
“首輔大人勤政為民,是我等小民的福氣!”朱大恭維一句,複又問道“楊子的案子,有新進展了麼?”
柏清玄笑了笑,回答他“若本官說,楊子是自殺,你信麼?”
朱大麵上神情微動,“草民不信,楊子好端端的為何要自殺?”
“因為錢,還有他娘的病。”柏清玄立刻接話,“楊子沒能力弄來那麼些錢,但有人給他支招,讓他想辦法賴上呂家自殺,然後會拿出一大筆錢來幫他照顧老娘。”
“這種鬼話也能信?”朱大佯笑一聲,揶揄道“首輔大人莫不是在跟草民開玩笑吧?”
“本官沒開玩笑,”柏清玄的神色倏爾嚴肅起來,“本官說的是案情。”
“對對對!”蘆草拍了拍桌子,叫道“那人自落水後就沒呼過一聲救命,直直沉了下去。”
柏清玄盯著朱大,目光灼人“蘆草是本案的目擊證人,朱大就是自殺。”
“首輔大人,”朱大扯嘴笑了笑,道“草民要回去了,家裡妻兒還在等著草民呢。”
“嗯,本官想再待一會兒。”柏清玄沒有挽留的意思,藍昊天衝他擠擠眼,他隻搖了搖頭。
“告辭,大人。”
朱大躬身一揖,退出廳堂。
“朱大!”柏清玄忽然衝他背影喊了一聲,“你與何青天有何過節?”
朱大身形一頓,未有回頭,幽幽道“沒有。”
待他離開,藍昊天才開口問了句“柏大人,為何放他走?”
“無有證據。”柏清玄淡定道,“朱大自殺很可疑,呂家竇英章也有罪,可何青天才是罪魁禍首。我們不能隨意拿人,除非找到確鑿證據了。”
“大人!”蘆草插了一嘴,“這裡好苦!我們快些走吧!”
柏清玄微微一笑,安撫道“再等等,還未進屋問候老婆婆一聲呢!”
“哦。”蘆草不高興地撇撇嘴。
回去衙門的路上,藍昊天忍不住問道“柏大人,接下來如何是好?”
柏清玄想了想,才道“接著查,查朱大與何青天的仇怨。竇英章也不能放,他一定知道許多呂家盜用官銀的情況。”
“那還得去賭坊。”藍昊天沉聲道“朱大相熟之人,多半都在那裡。”
“嗯,”柏清玄頷首,道“要辛苦衛百戶跑一趟了!”
“大人無需客氣。”藍昊天一臉謙卑。
竇英章被關進大牢後,其餘三名呂家護衛頗有些惴惴不安。
柏清玄看出他們心思,直言問道“你們在害怕?”
三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人答道“奴才不敢,奴才奉命保護大人,隻一心想著完成使命。”
“心裡藏著事可乾不好活,”柏清玄笑了笑,“說吧,本官一定給你們解惑。”
那人垂眸猶豫須臾,才道“敢問大人為何要抓竇英章?”
“他牽扯到一樁命案,”柏清玄認真說道,“楊子的死,與他有關。”
三人悄悄對視一眼,那人又問道“大人也會抓我們麼?”
“不會。”柏清玄答得坦然,“你們那日夜裡沒去碼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