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那裡?”
他發不出聲音,心中暗暗問道。
那白影越來越近,漸漸看清他的臉。
“衛百戶……”
耳畔傳來低吟。
藍昊天掀開眼簾,頭重得動彈不了。
“啟稟首輔大人,”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衛百戶發燒了,今日怕是下不來床。”
“那你今日就在屋裡好生看顧他一下吧,本官還有些公務要處理。”柏清玄輕聲說道,“丁百戶,辛苦你了。”
“應該的,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照顧好他。”另一個人是同居一室的丁百戶。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節骨眼倒下……”
藍昊天躺在床上,暗自懊惱著。
“衛百戶,早上你想吃點什麼?”柏清玄起身離開,丁百戶湊近床沿問道。
“哦,清粥饅頭就好。”藍昊天啞著嗓子回答。
丁百戶咧嘴一笑,“好,我這就吩咐下人準備。”
藍昊天動了動手臂,發現渾身炙熱劇痛,胳膊一點勁都沒有。
“夢裡那人是誰呢?”
他盯著床幔發呆,心以為不會事事都那麼湊巧。
柏清玄離開廂房後,打算把崎城的事好好收一個尾。
“何大人,盜用官銀、構陷章正、貪汙納賄,這些罪名你可承認?”
何青天跪在地上,沉默須臾才抬眸答道“回首輔大人,下官都認。”
“好,”柏清玄大筆一揮,把罪狀遞給一旁護衛,接著道“請何大人簽字畫押吧!”
罪狀呈遞至跟前,何青天顫抖著雙手接過來掃了一眼。
每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卻讀不懂字裡行間的意思。
“抄家罰沒全部資產……充軍塞外三千裡……家眷全部貶為奴隸……”
他喉頭一哽,淚水止不住簌簌掉落。
“何大人,”一旁護衛催促,“快畫押吧!”
何青天不得不按下手印,收回手抹了一把老淚。
“對了,”柏清玄看了眼罪狀,轉口問道“王誌當時為何要指認章正侵吞官銀參與走私?”
“大人,”何青天萬念俱灰,老實說道“王誌做的是假證,他根本沒見過那五萬兩官銀。”
柏清玄有些不耐煩地抿抿嘴,道“這個本官知曉,本官是問你,王誌到底受了你何樣好處誣陷章正?”
“無非是提拔他做縣令而已。”何青天搖頭苦笑,“他做了五年縣丞,資曆本就足夠,舉報章正不過是錦上添花之舉。”
“這麼說,想嚴懲王誌很難了?”
柏清玄冷聲問道。
何青天扯嘴一笑“當初他指認章正盜取官銀,經下官招供已成假證,首輔大人自可憑這點剝去他縣令一職。可若想取他狗命,就得另尋它徑了。”
柏清玄追問“王誌做了五年縣丞,就沒有與你有過任何交易?”
“回首輔大人,”何青天目光輕忽,“沒有。”
柏清玄蜷緊指節,心裡恨得牙癢。
“帶人犯下去吧,本官累了。”
幾名衙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把何青天架走。
柏清玄起身,慢慢走出大堂,時近正午,日頭很足。
“大人,要去飯堂用午膳麼?”
身後護衛開口問了句。
“不,”柏清玄淡聲回答,“本官想再去一趟朱大家,找他好好聊聊。”
“是,大人。”
一行三人慢悠悠出了衙門,路上還去了趟雜貨鋪,買下三隻骰子和骰盅。
“請問朱大在家麼?”
柏清玄輕輕叩響門扉。
大門嘎吱一聲打開,露出朱大那張憔悴的臉。
“首輔大人?”朱大驚呼一聲,“您怎麼來了?”
柏清玄輕輕一笑,舉起手中骰盅,柔聲道“本官來找你對賭,賞臉麼?”
朱大麵上一驚,看著骰盅的目光頗有些遲疑,頓了須臾才道“當然可以,承情之至!大人快請進吧!”
一行人走進小院,朱大的夫人正抱著小女兒在樹下曬太陽。
“就在這裡吧,”柏清玄停下腳步,指著樹下石桌道“今日陽光晴暖,本官想祛祛黴氣。”
朱大一愣,“好,那就坐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