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昊天飛筆疾書,字雖寫得歪歪扭扭,本人卻甚為得意。
他端起冊子看了看,衝一旁士兵吩咐道“給他二鬥米,一床棉被。”
“是,衛指揮使。”
士兵很快取來一袋米和一床被子,萬福高高興興扛起米袋,餘氏緊緊抱著被子,一家人衝藍昊天深深一揖,快步離開隊伍。
趁著藍昊天分發賑災物資之際,呂茂傑在流民堆裡仔仔細細轉了一圈。
他本想找機會激起流民怒意,讓藍昊天抓耳撓腮頭痛一回,卻不料意外瞧見人群裡點點蹊蹺。
“這人病多久了?”
他俯視著一名歪在地上、麵色慘白的男子,低聲問道。
一旁扶著男子的婦人泣聲回答“回將軍,有三四日了。每日都要腹瀉一次,吃下去的東西也會吐出來,奴家悉心照料,可郎君他還是高燒不退。”
“該是傷寒吧!”呂茂傑掩起口鼻,“給他裹暖和點,彆再凍著!”
“是,謝將軍關心!”
婦人緊緊抱住男子,那男子雙唇脫皮,似乎已經氣若遊絲。
呂茂傑皺著眉頭,踢了一腳馬腹迅速離開。
“天助我也!”他一麵策馬,一麵低喃,“那人得的是霍亂,絕對是霍亂!”
霍亂,是一種流行於冬季的傷寒病。
患者高燒不退,腹瀉嘔吐,往往不出七日就會病死。
呂茂傑常年棲身行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
他清楚記得八年前,兗州大沙漠裡強盜橫行,仁德皇帝苦於無將可用,臨時抽調他去兗州剿匪。
冬日苦寒,與盜匪苦戰一月有餘,官軍竟一無所獲。
呂茂傑本打算就此放棄,率領剩餘兵力返回京城,向仁德皇帝負荊請罪。
可就在灰心喪氣之時,那群強盜竟一個接一個倒下,不得不投降,乞求朝廷寬待。
呂茂傑接收敵軍時,近千人的隊伍全部染病不起。
不過歸降兩日,他們便全員斃命,無一幸存。
後經軍醫診斷,才知他們害了霍亂。
雖是大捷,卻猶如走了一趟鬼門關,呂茂傑夜裡夢醒時常常冷汗涔涔。
“哈哈!”他近乎瘋狂,揚起馬鞭低聲喊道“柏清玄你的死期到了!”
匆匆率兵返回,呂茂傑二話不說便下令士兵關閉城門。
“沒有本帥的命令,誰也不許再開城門!”呂茂傑厲聲喝道,“膽敢違令者,就地處斬!”
“是,屬下遵命!”
交代好一切,呂茂傑又驅馬返回宮城。
“你說什麼?”太後神色一震,探著身子詰問道“確定是霍亂?”
呂茂傑立在素紗屏風外,對著太後一揖,冷靜答道“回太後娘娘,末將絕無半句虛言。”
“好,”太後滿臉欣喜,激動道“太好了!在京郊安置流民是柏清玄的主意,一旦流民堆裡霍亂蔓延開來,他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是,”呂茂傑微微抬眸,見太後拊掌大笑,“末將已下令關閉城門,並叮囑守門士兵不許再開,明日一到,城外流民必將病倒一大片。”
“水源!”太後倏爾大喊一聲,“水源安排好了沒?”
呂茂傑嘴角輕扯,答道“安林河支流的水,從京城順流而下,太後放心,必不會影響到城內百姓。明日疫病的消息一出,末將便命人封鎖水源,不許他們再碰安林河一滴水。”
“好好好,此計甚妙!”
太後不住讚歎,起身來回踱了兩步,“隻要能拿下柏清玄,犧牲一兩個村落的百姓也無妨。”
“是,太後英明!”呂茂傑看著屏風後欣喜若狂的身影,露出一臉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