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頤寬的頭上滿是鮮血,嘴唇泛著森冷的白,身體冷如寒冰。
崔弗的淚珠不斷地從臉龐滾落,和著滿院的悲泣一起溶到了柳頤寬已經乾涸的血裡。
院子裡的人哭作一團,這時,院外也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哭聲。
柳夫人被兩個丫鬟架著,踉踉蹌蹌地奔進了院子。
她早上看到愛子的屍體,乍聞噩耗哭到暈厥過去,被柳老爺命人抬回了房中,她人剛清醒一點,又哭著趕了過來。
看到跪在柳頤寬身邊哭泣不止的崔弗,柳夫人胸中一腔悲痛登時化為熊熊怒火。
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快步上前猛地推開了崔弗,護著兒子的屍身不許她再靠近,而後用顫抖著的手指指著崔弗不斷咒罵。
“你這個喪門星,你一來就克死了我兒子,你,你……”
悲憤之下,她一時連話也說不利索,手指顫抖了好半天才語無倫次地繼續哭喊。
“你是怎麼照顧自己夫君的?他不在房裡你不知道嗎?你怎麼不看好他!”
崔弗被推到一邊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垂著頭,沉默地坐在地上呆愣愣地任由婆母叫罵。
她一清早就被這晴天霹靂劈得是暈頭轉向,是非曲折一概不知,此時也隻是嚶嚶哭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怕柳夫人衝動之下傷了崔弗,南枝與錦書趕忙跑過去,一個扶著她,一個不動聲色地攔在柳夫人與崔弗中間。
柳老爺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神誌,見院子裡鬨得實在不像話,隻好勉力站起身來主持大局。
“先把夫人和少夫人都扶回房裡去,再把少爺的……”
“屍體”二字到了嘴邊,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嘴唇哆嗦了半晌,他才擦了擦眼淚,又繼續吩咐下人。
“把少爺找個乾淨的地方安頓好,再安排幾個人守著,這處柴房也圍起來不許人再進來,府裡前門後門都派人盯著,隨意進出的一概抓起來,再派人去通知李長史,請他來一趟。”
“老爺,少爺和少夫人昨日才成親,崔家那邊要不要……”站在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地問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沒有不去說一聲的道理,柳老爺掐著眉心歎了口氣。
“派人去告訴一聲吧。”
管家答應著,連忙安排去各處報信的人。
李長史昨夜在柳家的宴席上喝多了酒,接到柳家人的通報後,他正就著夫人的手呷著醒酒湯。
柳家派來的下人剛把事情說完,李長史就嚇得一口湯全噴了出來,他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夫人手裡端著的茶碗也摔了個粉碎。
李長史顧不上許多,拉著來人再三確認。
“你再說一遍?你說死的人是誰?柳頤寬?就昨晚你家剛成親的那個?”
下人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死的就是我家少爺!我家老爺請您趕緊去一趟。”
李長史一動不動,原地神遊了一會兒,直到身邊的侍從小聲催促,他才回過神兒來。
“快快快,備馬,我要去刺史府!”
“大人,我們老爺還等著您呢。”
“我知道!隻是此事非同小可,而且當日方大人也在你們府上,於情於理我都得先去稟告他。”
柳崔兩家族中都有人在朝為官,俗話說得好,朝裡有人好辦事,彆看兩家平日過起日子來安安分分,可真要因為這事鬨起來,整個景安城怕是都要被攪得天翻地覆,他這個長史到時都得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