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白日裡人聲鼎沸的街巷如今隻有打更人走過的腳步聲和巷子深處時不時傳來的貓叫。
可能是因為晚飯時陪祖父多喝的那兩杯酒,也可能是因為乍一離開山裡的涼風和靜謐有些不習慣,裴含章這夜輾轉反側一直睡得不安穩。
半夢半醒間,他忽然聽到自己屋子的窗欞響了一下,緊接著是有人輕輕落地的腳步聲。
裴含章的睡意在一瞬間被衝得煙消雲散。
有人潛入了他的房間!
那人顯然不了解他房間的陳設,笨手笨腳地碰倒了燭台又慌忙扶起,裴含章借機輕手輕腳地起身後閃到牆邊,悄悄取下了掛在牆上的寶劍。
來人的功夫似乎並不高明,腳步聲音有些笨重,還拖泥帶水。
裴含章藏在床邊無法被月光照到的角落裡,眯著眼將右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屋裡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穿過窗子的月光也不甚明亮。
裴含章看不清隱在黑暗處的闖入者,他屏息凝神等著闖入者慢慢靠近床邊。
那人到了床邊,停頓片刻後似乎察覺到了他不在床上。
借著黯淡的月光,裴含章看清來人靠近的動作緩慢而遲疑。
趁那人猶豫的功夫,他眼疾手快率先攻了過去,那人一驚之後沒有硬接他的招式,而是旋身躲開,繞著圓桌與他周旋。
“含章,是我!”
闖入者躲開他的劍後站到了桌子的另一邊,裴含章剛要舉劍再刺,卻在此時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他的心瞬間砰砰跳了起來,一個讓他匪夷所思的念頭在心中悄悄冒出。
“你……”
“我是沈殊玉。”
她一開口,裴含章便聽出了她聲音中的異樣。
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下意識伸手想要點燃桌上的燭火,沈殊玉卻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心思,抬手製止了他。
“彆,彆點蠟燭。”
說完這句話,沈殊玉再也沒有了力氣,軟軟地跌坐到了地上。
裴含章心下一驚,趕忙摸黑過去,卻在靠近她的一瞬間,聞到了她身上絲絲縷縷的血腥氣。
“你怎麼了?受傷了嗎?”裴含章著急地問道,他蹲下身把沈殊玉扶進懷裡。
大約是在夜風中穿行了很久,沈殊玉渾身帶著寒氣,裴含章握著她卸了力的肩膀像是握著一塊沁著寒意的羊脂玉。
沈殊玉緊繃了一路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她大口地喘著氣卻被動作牽動了腹部的傷口,鈍痛讓她忍不住低呼了一聲,腦門上的冷汗隨即滴落下來。
“我受傷了,有人在追我。”沈殊玉忍著痛用氣音答道。
像是在回應她的話,前院響起一陣喧鬨聲,在寂靜的深夜尤為刺耳。
裴含章側著頭想聽清外麵發生的事,一隻汗津津的手卻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沈殊玉抓住裴含章,懇求道“幫幫我,彆讓他們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