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做得十分豐盛，不誇張的說有種吃席麵的錯覺，慕姑姑拿來酒水，每人都倒了一點；酒香濃鬱，讓我不由得想起當初盛大夫騙尋樂喝桂花酒的場景。
那時候李寡婦還在，二娃子也在，我才剛準備開豆花店，可轉眼時間而逝，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不知尋樂和二娃子現在過得如何？
林氏與慕姑姑此時正笑容滿麵的聊著天，似乎聊到了某樣開心的話題。
慕阿爹最近記憶錯亂得很嚴重，經常把慕姑姑當成是我，有時也會將林氏當成是我或慕姑姑，幾次看著沈君之喊成盛家大郎，白天還會去後院找菜地，說盛大夫在菜地裡種了一小片藥，他得經常看著。
此時慕阿爹正一個勁的往慕姑姑碗裡夾菜，嘴裡說著“淺淺，多吃點，你太瘦了！”
我們幾人已經習慣慕阿爹的這項操作，內心也擔心他的病情，想著過完年就帶慕阿爹尋大夫去，也不及在這一時，所以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破壞過年的氣氛。
“哥，我是慕雲，淺淺在那邊，你又搞錯了！”慕姑姑這句話重複了很多次，但每次她都會溫聲細語不厭其煩的提醒。
慕阿爹迷茫的看向我，似乎在確認著什麼。
我內心抽疼，情緒低落下來，但也隻是片刻便馬上掛起笑容，給慕阿爹夾菜讓他多吃點。
沈君之擔心的伸手握住我垂在桌下的手，想給我點安慰，我轉臉回給他一個自己沒事的笑。
林氏和慕姑姑觀察到我與沈君之的小動作，她們眼神交換的同時捂嘴偷笑，我和沈君之知道被發現後，牽著的手像觸電了一般神同步的收回，沈君之臉紅脖子粗，我耳根滾燙，有種在偷情的感覺。
晚上守歲，我們拿出蜜餞瓜子，一起坐客屋聊天等著新年的到來，沈君之科考在即時間寶貴，能利用上的時間他都要用來看書，說放鞭炮嚇唬年獸的時候他再出來點炮火，於是坐了會他便回屋內看書去了。
農村過年沒有城裡活動那麼多，燈會什麼的肯定是沒有，外麵雪地上隻能看見小孩拿著炮火在戲耍，偶爾有一兩個大人出來幫忙點炮，其餘的村民大部分都在家裡烤炭火，少部分上彆家串門打發守歲的無聊時光。
還沒熬到放鞭炮我就開始打瞌睡，實在是平日裡作息太規律到點就困，強打著精神等到放鞭炮時刻，出門被寒風一吹，我瞬間清醒。
沈君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院裡，他從慕阿爹手裡接過鞭炮和煙花，看向我示意讓我和他一起去院外，二話沒說我也拿了幾串鞭炮，高興的跟著他往外走。
其他家已經開始放煙花，鞭炮聲震耳欲聾，李承鄞送來的煙花質量非常好，點燃等了片刻，煙花第一炮如破竹之勢直衝天際，在空中炸開絢麗的顏色。
不遠處傳來小孩、婦人的驚歎聲。
“娘！你快看！那個煙花好大好美！飛得好高！”
“是呀孩子，到娘這邊來，彆被鞭炮炸到了！”
煙火美隻是一刹，但這一刹已經足夠在人們心中留下難以抹滅得印象；沈君之慢慢靠近我，伸出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牽住我的手與我十指相扣，我們同時仰望著空中驚豔的煙火，在炮火聲中我們兩兩相望著、微笑著。
一種奇妙的氛圍將我們兩人包圍，絢爛的煙花光亮投射下來，照映得沈君之眉眼更加深邃。
······
大年初一，我拿著紙錢和貢品去李寡婦墳墓祭拜，燒著手裡的紙錢，我逐漸想起二娃子跟著段翰清走時堅定的表情，也不知道現在二娃子過得怎樣。
“李嫂子···”
“我要去帝京了，帶我阿爹去治病，應該沒那麼快回來，如果能見到二娃子我會幫你去看看。”
我嘀咕著，像是為了應和我的話，墳前燒紙錢卷起來的火焰忽的變高變大。
中午慕姑姑給我準備好拜年要用的糕點禮物，提著東西我便去給鄭家老太太拜年。
鄭熠在醬油生意上很照顧我，且鄭老太太對我挺好，禮貌性拜個年，就當是給自己的老板送個祝福，向老板示好總沒錯。
張嬤嬤得到通知親自出門帶我去老太太的院子，鄭府其他下人幾次都是張嬤嬤來為我領路，懂得察言觀色的她們麵上對我也逐漸恭敬起來。
給我送茶水和端椅子都小心翼翼，這種情況卻使我哭笑不得，沒想到有一天我會讓彆人如此有壓力。
今天來給鄭老太太拜年的人不少，張嬤嬤讓我等一會，看來老太太給我開了後門，特意把我請包間等的。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身穿絳紫浣花錦紋夾襖，梳芙蓉歸雲髻的鄭老太太略顯著急的從屏風後出現。
她麵容一如既往的透露出慈祥，見到我時眼底滿是喜色。
“哎呀！淺淺，你來了呀！可算把你盼來了！”
“老身生日宴那天你走了我都不知道，找人尋了半天，差點以為你出啥事情了！”
老太太雖有些嗔怪道，但她眼底流露出的卻是寵溺。
“老夫人，都怪我不好，您賞我的酒太好喝，怪我嘴饞貪杯，誰知後麵醉的有些厲害，竟然忘了和您道彆，我的問題！我的罪過！”我低頭歉意道。
之後與老太太一陣寒暄，將拜年禮物送出，她給我封了個紅包，本想拒絕。
老太太察覺我的意圖後麵上有怒色顯現，為了不惹老人家生氣，我隻能懷著愧疚感收下。
跟鄭老夫人提起我要去帝京一趟，且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也說明我已經安排人專門為老夫人調製豆花口味，同時表達自己這段時間不能常來看她。
聽了這個消息，老夫人難免失落，她問了我具體時間後，就要派張嬤嬤寫信給帝京鄭家在職的叔伯家，讓他們給我安排住處並幫慕阿爹找大夫。
嚇得我趕緊阻止鄭老夫人，同時把王誠毅的情況與她說明，她才打消幫我的念頭。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我之前救鄭希的事，鄭家照顧我醬油生意，這一來一去已經算是還了，若現在再受這些恩情就會說不過去，且有王誠毅在帝京，我就更沒理由接受老太太的好意。
臨走前我看一眼老太太，又想起上次在鄭家梅園聽到的話，鄭老太太真的在派人查我身世嗎？最終我還是沒能開口問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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