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還沒到夏尚書府,帝京就已經傳遍夏尚書那個在鄉下長大的女兒性格跋扈,一股鄉野市井之氣,在回府路上就把繼母給自己安排的教養嬤嬤踢下馬車,十分不服管教。
聽見行人的議論聲,我勾唇淺笑,傳吧,傳的越誇張越好,我要的就是這跋扈的名聲。
薑嬤嬤確實是被我踢下馬車的,誰讓她不老實,非要顯擺她一等奴才才款兒。
馬車到夏府門口,正好是官員下朝回家的時辰,當我掀開簾子,一眼便看見府門口站著幾排人,沒錯,就是幾排人,且大部分都是女人,馬車停下的一刻,這些人就直勾勾的盯著我的方向。
我出馬車的一瞬,她們打量我的同時我也審視著她們,為首的是一位身著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對襟褙子,繡蘭花蜀錦裙,梳單螺髻,戴玉鑲紅寶石簪子,秋眸丹鳳眼,柳眉櫻唇,風韻猶存且自帶一種處變不驚的氣質。
不用猜也知道這個為首的女人定是薑嬤嬤口中的陸夫人,現在尚書府的當家主母。
我緊緊地盯著為首的那個女人,她也毫不退縮地回望著我。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整個場麵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輕易發出一點聲響,生怕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人群裡有個姨娘打扮的女子察覺到形勢有些不對勁,她微微皺起眉頭,然後輕輕地揮了揮手,向身邊的下人吩咐道“快去拿腳凳,迎三小姐入府!”
為首的陸夫人見此才慢慢扯出個敷衍的笑“迎三小姐入府,拜見老爺,開祠堂!”
在這群人裡麵,如我所料的,我看見了一臉驚愕的夏芳華,她眼神裡麵的錯愕和震驚幾乎快把她麵上的偽善麵具擊潰。
我輕提裙擺,優雅地邁出腳步,緩緩地下了馬車。當我的雙腳踏上地麵時,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了台階上站著的那群女人們。她們的臉色真是各不相同,有的麵露驚訝之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有的則充滿了好奇,微微歪著頭,仔細打量著我,似乎想要從我的身上發現一些秘密;
還有的一臉嚴肅,眼神中透露出審視和考量之意,像是在評估我。這些表情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生動而複雜的畫麵,讓我不禁對接下來要麵對的情況多了幾分揣測和期待。
走上前夏府的老管家一一向我做著介紹,先是為首的陸夫人,我向她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無半分差錯,她眸底閃過驚訝後轉變成不悅,為了保持表麵和諧她隻能笑著上前扶我,然而她的情緒變化都被我收在眼裡。
陸夫人後麵的依次是宋氏和齊氏,兩人是夏延平的小妾,宋氏有一兒子,是府上二公子,齊氏育有一女兒是府上四小姐。
再來就是我那同胞姐妹夏芳華,還有陸夫人的一兒一女,大公子夏瑞華,二小姐夏雨蘇,夏芳華則是大小姐,老管家一邊給我介紹,我一邊梳理著人際關係。
挨個見禮打招呼,有的人對我的態度顯而易見,夏芳華不用說,肯定是不待見我的,陸夫人的一對兒女對我也擺著臭臉,反倒是宋氏和齊氏以及她們的兒女對我態度倒是正常,麵上沒有特彆的神色。
老管家神色恭敬地走在前頭,步伐穩健而緩慢,似乎每一步都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沉穩與莊重。他微微側身,示意我跟上,就這樣,我跟隨著他穿過曲折幽深的回廊,繞過一個個精致典雅的庭院,向著那神秘的正廳走去。
一路上,所見之處皆是雕梁畫棟、亭台樓閣,彰顯著夏府在帝京多年來積累下的雄厚實力。這座府邸不僅占地麵積廣闊,而且建築風格獨具匠心,既有北方園林的大氣磅礴,又不失江南水鄉的婉約細膩。
終於來到了正廳前,隻見大門敞開,陽光透過鏤空雕花的門窗灑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老管家停下腳步,輕聲說道“三小姐,請進吧,老爺和老夫人正在裡麵等候您呢。”
踏入正廳,一股濃鬱的檀香味撲鼻而來,讓人感到心曠神怡。抬眼望去,正上方擺放著一張巨大的紅木太師椅,上麵坐著的便是夏延平;而在他身旁,則端坐著一位一臉精明相的老婦人,老婦人身著淡藍鑲領繡金花卉紋樣對襟青緞比甲,頭戴赤金鬆鶴寶鈿,想來便是夏老夫人了。
整個大廳的布置極為奢華,但卻並不顯得繁瑣庸俗,反而處處透露出一種高雅簡約之美。牆壁上掛著一幅幅名家字畫,桌椅皆由上等木材打造而成,地麵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一切都是那麼的精致與考究。
我恭恭敬敬地向上麵的兩人行禮,動作規範且神情莊重。夏延平看著我的舉動,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似乎對我的表現非常滿意。然而,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夏老夫人,她的麵容上僅僅浮現出淡淡的神色,沒有明顯的喜怒哀樂,讓人難以捉摸她內心的想法。
我並未將其放在心上,畢竟我是流落在外多年的孫女,猶如那斷線的風箏,本就沒多少感情,現如今夏府子孫繁多,她定然對多出來的我這個孫女毫無感覺了。
給家裡長輩見了禮後,老管家就按照規矩帶我去祠堂做認祖歸宗的儀式,一天下來幾乎都是在忙這勞什子破儀式,臨近傍晚我才得以走進自己的院子。進了院子,看到裡麵布置得雅致清新,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輕鬆。
丫鬟們迎上來,向我行禮問好,並告訴我一些日常起居的事項。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些丫鬟,發現她們神態各異,顯然各懷心思。看來,這夏府的水還真是深不可測啊。不過沒關係,我既已決定來在這裡,便定會小心應對。
就在這時,我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吵鬨聲,便讓一個丫鬟出去看看發生了何事。不一會兒,丫鬟回報說是二小姐夏雨蘇在發脾氣,砸壞了不少東西。我心中暗自發笑,這位二小姐倒是個性情急躁之人,想必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平靜了。不過,這樣也好,日子總得有點趣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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