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過後,陸煜對賀令嫻改觀了許多。
不僅隔三差五尋各種借口去賀家做客,而且跟家裡人提起賀令嫻的時候,連語氣都變得溫柔耐心了。
賀夫人和孟遇安看在眼裡,知道這一大通周折沒有白忙活,隻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跟他提起定親的事。
孟遇安在賀夫人這裡也得了不少歡心,賀夫人甚至把相府的一些日常錢糧大事都讓她學著管理。
這可惹起了府裡許多老人兒的不服,頭一個便是賀夫人的陪房王大娘。
這王大娘是隨賀夫人嫁來相府時的陪嫁,如今也是在相府二十年的老人兒了。
前幾個月出去莊子上處理些雜事,一回來赫然發現,賀夫人身邊多了個孟遇安。
隻是當時孟遇安名義上還是陸幼薇房裡的丫鬟,王大娘也沒有太過在意。
直到後來孟遇安成為了賀夫人的義女,王大娘才意識到事情不妙。
說起來,義女也是女兒,是與小姐一般的身份。於公,王大娘要尊一聲“孟姑娘”;於私,也侵害不到她的利益。
可賀夫人連府中錢糧大事都能讓孟遇安染指,可是結結實實戳到了王大娘的痛處。
作為陸家的首席管家娘子,各項頭等要緊事中之一——發放丫鬟小廝的月例銀子——便是向來由王大娘負責的。
孟遇安被安排來學著管事之後,少不得影響了王大娘從中牟利。
一日,孟遇安在查看往月賬本時,發現了些奇怪的賬目,不禁向王大娘詢問
“敢問大娘,這之前的月例銀子發放日期,怎麼都不大一致呢?有的房裡是每月初一按時發放,但有的卻要拖到初七乃至初十,卻是為何?”
王大娘看都不看賬本一眼,敷衍道“府上銀子短缺,一時周轉不過來也是有的。”
孟遇安笑道“大娘莫欺我年少,誰不知丹陽陸氏富甲天下,更兼如今又是朝廷的文武棟梁,若咱們尚且周轉不來銀子,那江南四州還有哪個府裡能周轉得開呢?”
從前在現代的時候,孟遇安即使對公司製度不滿,但苦於自己無權無勢,每每隻能忍氣吞聲。
此刻在陸家得了一點賀夫人的垂青,孟遇安也有些開始飄了。
王大娘見孟遇安不好糊弄,沒好氣地說
“我說孟姑娘啊,這府裡一直都是這樣,也有十好幾年了。從前大家都沒怨言,怎麼偏你一來就有這許多話?”
孟遇安正想出言反駁,王大娘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知道的,會說孟姑娘細心勤謹;不知道的,還誤以為孟姑娘仗著夫人喜歡,就弄權作勢呢。”
好一張利口!孟遇安心知說她不過,便不再強行與她糾纏,沒的落個頂撞長者的罪過。
十六字方針的前四字說得好敵進我退。王大娘此時氣焰囂張,又欺負自己是新來的,跟她掰扯下去準是自己吃虧。
孟遇安知趣退下,卻也沒閒著,而是私下去找了幾個名單上每個月都晚發月錢的丫鬟小廝。
在廚房裡乾洗菜燒水這樣雜活的丫鬟小翠便是其中一員。
孟遇安找到小翠,詢問她情況。小翠一開始顯得非常慌張,連連說王大娘從來不曾拖欠她的月錢。
孟遇安一看就知道,小翠這是被威脅久了,於是告訴她
“賬本上寫得清清楚楚,你還要瞞我嗎?我知道王大娘素日對你們耍威風慣了,但你不要害怕,這次我請夫人為你做主。”
小翠本還想再推辭,可眼中的淚珠兒卻藏不住了。她微微抽泣道
“這原不是一次兩次了,隻是我們都習慣了。如今姑娘願意為我們做主,那我就將實情告訴姑娘,但姑娘千萬彆透露出去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