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令嫻不知道孟遇安心中所想,隻覺得這個女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不簡單。
孟遇安對於賀令嫻來說,最可怕的就是,她根本不知道孟遇安想要什麼。
或者說孟遇安想要的,是她完全無法猜測和理解的——這樣一來,不論是拉攏還是控製,都變得困難起來。
她此行來找孟遇安,本就帶著複雜的心情和難明的目的。
一方麵,隻有孟遇安可以作為一個合適的傾訴對象,讓賀令嫻吐露一下這半月以來心中的苦悶;
另一方麵,賀令嫻也想早些主動把孟遇安收作陸煜的姬妾,想著可以在陸煜那裡博得更多好感。
當孟遇安拒絕並說明原委後,賀令嫻又想把孟遇安嫁給賀令昌,讓她永遠消失在陸煜眼前,隻是又落空了。
賀令嫻並不是一個精於算計之人,更遑論是什麼陰險狠毒之人——孟遇安也深信她的人品。
孟遇安一直覺得,賀令嫻隻是不喜把內心的情感宣之於口,才總是態度曖昧,需要人去猜她的意思。
但今天下午這一番暢談,倒讓孟遇安起了幾分警惕。
如果賀令嫻和陸煜柔情蜜意、琴瑟在禦,這也就罷了;偏偏他們在新婚燕爾之際,就已經出現了疲態。
若是孟遇安還待在陸家,不管是對於陸煜,還是賀令嫻,都很難做到毫無影響。
梁園雖好,卻不是久戀之家。
孟遇安從田莊回來時,已經接近正午,又與賀夫人諸人周旋一回、而後沐浴更衣、再和賀令嫻相談甚久,已到了夕食之時。
賀令嫻才來時,孟遇安剛剛出浴,還濕著頭發,現在也已完全乾透了。
賀令嫻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嫣然笑道
“天色也漸晚了,我跑過來勞煩你陪我說一下午的話,擾了你休息,實在不安。不如讓我幫孟姑娘梳起頭發吧?”
孟遇安忙道“這怎麼好意思,有蓁兒幫忙就好了。”
賀令嫻微笑不語,徑直站起身走過來,溫柔拉起孟遇安,擁著她坐到妝鏡前。
“孟姑娘發如烏木,摸起來像緞子一樣,可知是身子強健的人。”賀令嫻一邊撫摸著孟遇安的頭發,一邊如是說道。
孟遇安莞爾道“先時做過許多活計,現在也總是東奔西跑,不比姑娘們,可以養尊處優,身子自然嬌貴。”
賀令嫻神態專注,柔荑一般的雙手在孟遇安發間穿梭而過。
她將孟遇安上麵的頭發盤成兩個環髻,在雙耳邊垂下,用幾支釵子固定了。
下麵的頭發仍舊散著,隻在末端用一根絲絛係了,攏在一起,留著的發梢似一條魚尾。
孟遇安很是不解“這天也快黑了,到掌燈時分也該睡了。姑娘何必費事給我梳這麼精致的發式?倒教我舍不得輕易睡去,怕浪費了姑娘的手藝和心意。”
賀令嫻笑道“今天是立冬,老夫人說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些熱湯餅,也好祛祛初冬的寒氣。”
她看了看漏刻,對孟遇安說道“這時辰也不早了,咱們也該預備著去老夫人處了。”
賀令嫻幫孟遇安整理完畢,叫上院中的蓁兒和星兒,一起去了陸家祖母的住處。
今晚的座位格局與往日不同,並沒有擺上一張圓桌,而是在堂中放了許多張小桌,中央設置主位三席,左右兩排依序設置次席,每張桌上都單獨擺放了碗筷和肴饌。
看這架勢,今晚來人必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