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不舍晝夜,轉眼已到了六月徂暑之時,玉無瑕也被納入後宮三個月了。
在這三個月中,玉美人寵冠後宮,不僅惹得諸位妃嬪側目,甚至震動了前朝。
前前後後有數個直言諫諍的官員上書李存德,勸其不要沉溺酒色——這其中當然不包括禦史中丞謝平。
一日下午,李允琛正在勤政殿處理公務,孟遇安又從崇文館偷閒來找陸幼薇,這對於她來說幾乎已經成為了日常。
一番寒暄後,陸幼薇想起舊事,問道“遇安,你之前私下去見過玉美人,她是你認識的尉遲苒嗎?”
孟遇安眉頭緊鎖“我也不敢確定。若論長相,真有十分的相似;可觀其氣質言談,又完全不一樣。”
陸幼薇聽後,若有所思道“是與不是,倒也無甚大礙。”
孟遇安表示認同“幼薇說得對。這不過是謝凝之自己的小九九,咱們也不必非得尋根究源。”
此時暑氣正盛,陸幼薇隨意散開頭發,隻在裲襠外罩了一層水碧蟬翼紗衣,慵懶打著涼扇,和孟遇安相對而坐。
孟遇安因是從崇文館偷溜出來的,身上還穿著袴褶官服,頭上戴著籠冠。
陸幼薇溫柔關切道“大熱天的,還不把頭上罩的殼子取下來,彆中了暑氣。”
孟遇安笑道“既然承受了一聲‘孟學士’,那頭上之冠自然當一並承受,失了禮節恐怕落人口實。”
又打趣道“我不比幼薇,做了太子妃,還能這般閒散無拘。”
陸幼薇淡然一笑,並沒有半點欣喜的模樣,歎道
“這樣金絲雀一樣的日子又有什麼趣兒?我倒真願意像你一樣,哪怕隻當個微末小官,也比我現在強。”
孟遇安這幾個月在崇文館就職,也頗多聽了幾句風言風語,尤其是關於琅琊王和廣陵王的。
“太子最近可有什麼變化嗎?”孟遇安問道。
陸幼薇心不在焉道“還是老樣子。遇安問他做什麼?”
孟遇安笑道“琅琊王可是有呢。”
隨後,湊近附耳低聲道“最近琅琊王和荀元卿碰麵的遭數著實多了起來。”
“荀元卿雖沒透露太多,但聽他字裡行間的意思,似是琅琊王疑心玉美人是太子授意陸家安排的。”
陸幼薇道“前些日子母親進宮來看我,我已問過她了,玉無瑕確實與陸家無關。”
“若主君和夫人不曾授意謝凝之,那這便是他自己的主意了。”孟遇安道。
陸幼薇首肯“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孟遇安慫恿道“幼薇就不打算把這個消息告知太子嗎?”
陸幼薇聞言垂下眼瞼,打扇的手不知不覺中也停下了動作
“若連你都知道了,那麼太子肯定也知道,咱們何必多管閒事呢?”
孟遇安輕輕奪了陸幼薇手中的涼扇,引得她看向自己,旋即沉著對她言道
“你們就算彼此冷淡,到底名義上也是夫妻,將來更是國君與國母,榮辱與共、休戚相關。”
見陸幼薇並未反駁,孟遇安又繼續說道
“所以即使你們在情感上冷著彼此,但利益上你們是不可分割的。不如借此機會跟太子冰釋前嫌,在宮中多一個盟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