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幼薇在李允琛麵前,一直隻展示出了自己人畜無害的一麵,而把那些倔強逆反深藏於心、不露分毫。
李允琛自小在定乾宮眾星拱月的環境中長大,更兼幼年連失二母、缺少萱堂教誨,也從不曾把任何女子放在眼裡心裡。
如此雙管齊下,像陸幼薇的那些罕見心思,李允琛即使城府深沉,可栽在了自己不擅長的領域上,難免就一概不知了。
今日一談,李允琛自信已經拿捏了陸幼薇,隻當她是個有點小個性但明大理的普通世家小姐,故而就算她拒絕了自己的親近,李允琛也沒往彆處想。
與陸幼薇彆後,李允琛沒有立刻回自己的寢殿,而是又去了一趟崇文館,欲找顧焱了解一下圖集編纂的進度。
不想到了之後,卻發現顧焱並不在。
整個崇文館人跡寥寥,隻有孟遇安還伏在案上執筆書寫。
孟遇安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案牘上,絲毫沒有注意到李允琛來了。
李允琛倒是認出了這就是剛才在太子妃寢宮裡的那個女史,遂令侍從不要跟隨,一人走到孟遇安案前。
孟遇安感覺到有人過來,以為是顧焱回來了,也不棄筆抬眼,仍邊寫邊說道
“顧大人不是已經散值回府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李允琛自若道“顧大人已經走了,你為何還不走?”
孟遇安聽出是李允琛的聲音,陡然一驚、抬起頭來,發現確實是他,忙扔了筆上前參見
“不知太子駕臨,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李允琛抬手示意孟遇安起來,自己坐到了剛才孟遇安的位置上,問道
“崇文館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了?你一直都這麼晚散值嗎?”
孟遇安垂首肅立,沉著穩重道
“稟殿下,因今天下午去太子妃那裡侍奉了一會兒、耽誤了手頭公務,又想著‘今日事,今日畢’,這才留到現在。”
聽孟遇安提起陸幼薇,李允琛又想起剛才在內殿見到她們二人時的場景,笑道
“你和太子妃的關係倒好,太子妃很器重你吧?”
孟遇安心裡一驚,快速盤算了一下
自己是陸家義女的事知者甚多,若此時扯謊反而欲蓋彌彰,倒不如實話實說。
“稟殿下,幸得太子妃和丞相賞識,卑職才能忝列東宮。若不勤謹些,深恐辜負了太子妃和丞相的恩德。”
孟遇安隻是個區區女史,李允琛也沒正眼看她,更不會猜忌她和陸幼薇有什麼勾結。
不過是看她說話有理有度、做事全始全終,便多跟她說了兩句話
“你叫什麼名字啊?多大了?”
孟遇安答道“回殿下,卑職賤名孟遇安,虛度。”
“年紀不大,人卻成熟,”李允琛撫頰道,“不愧是太子妃的人,和她一樣知進退。”
李允琛的話雖是隨口說的,孟遇安卻聽者有心,在心裡咬文嚼字起來。
李允琛貴為太子,實在沒有必要跟自己一個小女史玩兒什麼陰陽怪氣的試探伎倆,那他這話大概就是真心的了。
既然他說陸幼薇“知進退”,或許方才他們私下的談話已經讓彼此的關係和緩了呢?
且李允琛此時看起來比平常還多了些精神,也讓孟遇安更加確定這一點。
孟遇安正想著時,忽有一內侍進入崇文館傳旨
“陛下有旨,請太子即刻移駕太極殿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