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澄之亂後,大祁朝廷元氣大傷。揚州常備軍、荊襄軍、益州府兵經曆了三個月的自相殘殺,又在末了共同抵抗北燕的突然入侵,統共陣亡將近十萬人。
在此期間,最有領兵才能的大軍主將賀玄卿和陸澄先後殞命,他們身邊的諸多副將也犧牲不少,一時之間朝廷人才凋敝,軍事實力大受打擊。
這時候,朝廷生出了兩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
主和派人數占多,認為應當立即向北燕議和,以換取南境的安寧;
主戰派則認為不論實力優劣、兵力多寡,都應該和北燕血戰到底。
崔慶之崔協父子便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已經多次在朝堂上就此事進言。
“大祁經過這一場風波,實在難以再與北燕抗衡。況且北燕敢於趁機進犯襄陽,就說明他們在不遠的將來還會卷土重來。現在若強逞英雄,屆時等北燕再次入侵為時晚矣。臣懇請陛下向北燕和談!”
主戰派的賀令昌聽了崔慶之的話,怒意從心頭遽然而起
“崔中書話說得好聽,什麼和談,分明就是投降!大祁已經沒了半壁江山,崔中書還想再丟了另外半壁嗎?”
陸淵被罷免之後,崔慶之的地位驟而上升,在朝堂上說話很有分量。這時突然被賀令昌一陣搶白,很是惱怒,嘲諷道
“賀將軍身為虎賁中郎將,管理好虎賁禁軍也算儘職儘責了,在國家大計上還是少發表些意見吧。豈不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將軍年輕氣盛、好勇鬥狠,可不要誤了國家。”
賀令昌遭崔慶之以地位年齡相譏,大為不快,正欲當堂作色時,被孟遇安用眼神攔了下來。
孟遇安站出來說道“陛下,微臣近日在勤政殿看到多封來自京口官員的奏報,北燕南下的流民多言北方動亂征戰亦無休止,所以他們才逃難來到南方。”
崔慶之問道“孟侍中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孟遇安看了一眼崔慶之,轉身麵對李存德,矜持不苟道
“微臣的意思是,北燕此時也有自己的內部問題,大祁完全不必要過早示弱。”
孟遇安說著,餘光又瞥向了崔慶之“敵人的槍還沒刺出來,我們就先跪下了,會不會太沒骨氣了些?”
崔慶之聽出了孟遇安話裡的奚落,勃然而怒“你敢諷刺我!”
孟遇安微微欠身“在下不敢諷刺中書大人,隻是據實而言罷了。”
榮升給事中的謝凝之出列言道“陛下,微臣覺得孟侍中話有不妥。”
“孟侍中身在定乾宮,怎麼能憑借奏報中流民的隻言片語,就斷定北燕內部矛盾已經嚴重到無力南征?還是說,孟侍中比咱們有機會了解到更多的北燕內幕?”
說完,謝凝之笑著看向孟遇安。他嘴角雖掛著笑,可眼睛沒有笑,孟遇安隻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謝凝之三言兩語就勾起了李存德的懷疑。李存德想起,前幾天謝凝之才和他分析過,陸煥不會是北燕細作,朝中勾結北燕的另有其人。
此時謝凝之把矛頭引向了孟遇安,李存德也問道
“孟遇安,你倒是說說看,你是怎麼得出的結論?”
突然變成了北燕細作的懷疑對象,孟遇安倉促間穩住了陣腳
“稟陛下,微臣並不知北燕內況究竟如何,微臣隻是覺得,南北對峙的局麵還可以繼續維持,遠沒有到立刻就要繳械投降的地步。”
“自古江左易守難攻。赤壁之戰,曹操數十萬大軍铩羽而歸;夷陵之戰,劉備亦被陸遜大敗於猇亭。如若不是孫權晚年昏聵,孫皓自掘墳墓,何至於拱手把六十載基業送與大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