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遇安的眼神死死鑲釘在來人和謝凝之身上;謝凝之也毫不避諱孟遇安的目光,敢直接對視上來,還帶著誌在必得的微笑。
賀令昌在側瞧著孟遇安的神色,隻覺得事情大有不妙。
李存德問道“這兩個人是誰啊?”
“回陛下,這一位就是尋芳閣的掌櫃劉媽媽,而這一位名叫顧四,曾是廬江顧氏門下的義子。”
謝凝之向李存德介紹完,又衝著孟遇安笑道
“孟侍中在章台金闕待久了,大概要忘記微時故人了。”
孟遇安冷笑一聲,目光一一掃過劉媽媽和顧四,凜然無懼道
“往事種種,曆曆在目,銘記於心,不敢忘懷。”
謝凝之笏板高擎,意態從容道“陛下,據微臣所知,孟侍中早年曾是建業城中知名青樓尋芳閣的妓女,具體的情況就讓劉媽媽向陛下回稟。”
劉媽媽戰戰兢兢向前一步,不敢迎著孟遇安錐子似的眼神,隻躲在謝凝之身側,心虛說道
“這位孟大人少時確實是我們閣裡的姑娘,待了有兩年的時間,一直都是接客的紅倌人。”
孟遇安怒不可遏“你你血口噴人!”
“欸孟侍中,不要急嘛,”謝凝之攔下孟遇安指著劉媽媽的手,“不如再聽聽顧四是怎麼說的,他可是你的客人啊。”
顧四不像劉媽媽那般恐慌,惡狠狠瞪了孟遇安一眼,拖著一條殘腿一瘸一拐走上來,俯首道
“陛下,小人顧四於三年前曾去往尋芳閣,與當時還叫阿圓姑娘的孟大人有過幾次歡好。幾個月前,小人與孟大人在廬江顧家重逢,孟大人擔心小人泄露她的秘密,挑唆主君將小人打斷了腿、還趕出顧府。”
李存德愈往後聽,眉間的川字愈深,厭惡道
“孟遇安,對於他們二人說的,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方才劉媽媽和顧四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像鋼針似的刺在孟遇安心上。他們能把子虛烏有的事情說得繪聲繪色,也是一種本事。
孟遇安忍著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屈膝跪在地上,上半身挺得板正,語態剛毅道
“陛下,微臣幼時貧苦,確實曾被人販子拐賣進尋芳閣,但隻是做丫鬟,並未接過客。尋芳閣有多人可以給微臣作證,陛下可以再傳春桃、聞笛、聆簫等來問話。
“顧四被顧家主君懲罰,也是因為他貪贓枉法證據確鑿,並非微臣蓄意陷害。劉媽媽和顧四所說全是虛妄之言,沒有任何事實依托,請陛下聖裁!”
謝凝之道“其實孟侍中隻要承認在尋芳閣待過,有沒有接過客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從風月場出來的人,臟了就是臟了,孟侍中以為呢?”
孟遇安當眾受謝凝之言語侮辱,身形不自覺有些不穩。賀令昌看不下去,責問謝凝之道
“當著陛下和殿下,謝大人說話不要太難聽了。你既然說不重要,又何必費心思去把他們搜羅起來?孟侍中做過侍女這事誰不知道,哪裡的侍女不是侍女?謝大人這是想證明些什麼?”
謝凝之見賀令昌出言相懟,挑眉作詫異狀
“賀將軍總說自己是一介武夫、不善言辭,可我看您的言辭好得很。還是說,為了維護心中摯愛,連不擅長的事都突然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