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人的隊伍在徐康所率的荊襄軍南衙前營軍隊的護衛下,走走停停一個多月,才終於從建業迤邐行至襄陽。
到達時,已經十月初了,南北之交早掛上秋霜。
在王駕離城百十裡時,徐康就派遣先鋒小隊進城稟報賀令昌,還帶上了自己親手所寫的書信,信中詳細講述了在建業發生的一切。
賀令昌讀罷信,馳魂宕魄自不必說。
為了迎接安置李允琛,賀令昌早早在襄陽郡守府邸騰空了多間房舍,作為王駕行轅的落腳處。
後漢末年,劉表為荊州牧時,荊襄多有世家才俊。大祁南渡後,荊襄世家大多遷移,也就留存下了不少宅院,正好用以改造成為臨時行宮。
李允琛入襄陽城後,見到賀令昌的第一麵,還未來得及少敘閒話,首先關心的就是李允瑛謀反的戰況。
“殿下勿憂,琅琊王大軍在荊益之交駐紮三月有餘,但並未再如一開始那般大舉猛攻,隻是偶爾做些剽掠騷擾,戰線已經久未向東推進了。”
“那就好那就好,”賀令昌的報告讓李允琛稍稍安下心來,“這一次入荊,先帝的荀貴嬪也隨隊一起來了。她是允瑛生母,就讓她寫一封親筆信去勸說李允瑛吧。”
荀貴嬪的手書很快被送往了陣前,遞交到了李允瑛手裡。
信中雖未提及建業發生的事,但這幾個月來李允瑛已經從各處流民流軍處得知了大半真相。
“好你個李允琛,竟挾持人母威脅其子,真是心如蛇蠍!”李允瑛氣得七竅生煙。
當初舉兵謀反時,李允瑛雖也考慮到荀貴嬪在京的安危,但滿以為自己母妃與父皇多年的情誼可以保她安然無恙,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北燕來,倒讓母妃落在李允琛掌中。
現在父皇駕崩,太子失勢,是喜;可國都殘破,樞密西遷,又是憂。
這亦喜亦憂之際,再加上擔心荀貴嬪,李允瑛也沒了一舉拿下荊州的心氣兒。
他回信一封,請求送自己母妃入蜀,就答應退兵。
這一要求當然被李允琛駁回了。他隻說父皇新喪,荀貴嬪並阮婕妤作為先帝未亡人,要舉哀儀三年,暫時不能離開。
李允瑛遭拒,雖然怒氣填胸,但還是無奈退兵了。
行宮動土改造還需要些時日,在此期間李允琛一直暫居在賀令昌府上。
李允琛心機勃勃,隻待行宮建好,便要在襄陽登基稱帝。
這次僥幸被孟遇安放走,李允琛覺得像是死裡逃生一般。
他唯一的解釋便是,假如孟遇安此時就殺了自己,會惹起眾怒;可他沒想到的是,孟遇安竟然會放自己來找賀令昌。
李允琛雖也有點人的情感,但也不是很多。此番離開建業,正如鳶飛戾天,魚躍於淵,除掉孟遇安很快便提上日程。
首先要做的,當然就是試探一下賀令昌的態度。
一日,他單獨私下召見了賀令昌
“令昌,徐康給你的信,你都看了吧?他的信是經過我潤筆的,種種事件的始末經過,信裡都說得很清楚了。”
賀令昌站在李允琛麵前,眼神未與他交彙,隻沉默低著頭。
見賀令昌遲遲不願意給些回應,李允琛又說道
“她是如何對待我的,我也都告訴你了。嗬,也怪我不好,當初給你賜了這樣一個婚,讓你也牽連進了謀逆中。”
“謀逆”二字終於使賀令昌抬起了頭,直言不諱道
“殿下,遇安並未謀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