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陸氏的核心成員陸淵和陸煊等人,業已遷入襄陽,故建業老家並周邊的田產隻能交由陸煜和陸幼薇打理。
說是陸煜和陸幼薇一起管理,其實十件事有八件事都是陸幼薇拍板決定的。
兩年前陸淵為了重回朝闕,幫著朝廷唱白臉,拉下了廬江顧氏,但自己也損失了不少土地和佃客。
可即便如此,陸家依然是丹陽最大的世家,占據了整個郡最多的田地。
土地的分配方式和歸屬權,就像平等受教育權一樣,是社會性質的底層架構之一。
若想改變製度,土地改革這一環是避也避不開的。
以孟遇安現在的力量和根基,實在是動不了土地這個大問題。
她連推行底層掃盲和辦女學都要偷偷摸摸的,要是現在就明目張膽地搞土改,世家非聯合起來撕了她不可。
如何破冰,著實頭疼。
而且孟遇安還有一個很大的顧慮,那便是陸幼薇。
她是這個時代為數不多能共情孟遇安的人之一,可她畢竟也是個世家貴女,而且還是目前丹陽陸氏在原籍的實際掌權者。
孟遇安想割丹陽陸氏的肉,也就等於割陸幼薇的肉。
就算是為了人民的利益,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要是真對陸幼薇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像是道德綁架,屬實難講。
正當孟遇安跋前疐後之時,她突然想到或許可以先和顧修之商量一下。
顧修之聽了她的煩惱,不僅沒有當回事,反而一臉不慌不忙的樣子
“依我說,這就是你想得太多。”
孟遇安並不認可“我怎麼想多了?”
“你既然和陸姑娘視彼此為知己摯友,又怎麼會有這麼多顧慮呢?”顧修之問道。
“正是因為情之深所以才切之痛啊,”孟遇安誠言道,“我若是利用她對我的情感,會於心不安的。”
顧修之笑道“這算哪門子利用,你又不是為了自己。”
“你說得倒輕鬆。譬如我願意為你去死,你就真的舍得讓我死啊?”孟遇安換了個問法,想讓他理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這個問題一拋出,顧修之確實是沒話說了。他眼睛左右忽閃幾下,又低頭輕輕笑了。
“如果你不想通過陸姑娘做自上而下革新,為什麼不引導百姓做自下而上的反抗呢?”
顧修之的話讓孟遇安一驚這不就是改革和革命嗎?
“你是要我帶頭造反?”孟遇安低聲震驚道。
“乾嘛弄得這麼神秘,”顧修之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聽我說這話。”
孟遇安沉吟道“現在時機尚未成熟,不宜妄動乾戈。”
“未必要動乾戈,大勢所趨也是一種反抗。”顧修之道。
孟遇安抬眼看著他,顧修之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