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遇安與賀令昌刀劍相向的情形,現場為數不多的荊襄軍也都是看到了的。
當年賀令昌初治荊襄軍,是孟遇安幫他正法立威,故此這些舊年間就在的士兵也是對孟遇安存有情感的。
他們看到賀令昌這樣對待孟遇安,皆有惻隱牽動之色,隻是不敢明說罷了。
安華軍撤退走遠多時後,賀令昌還是沒有鬆開孟遇安。
“令昌,你要挾持我到什麼時候?還是說,你真想殺了我?”
賀令昌這才撤了手,孟遇安掙脫他的鉗製,遠離他幾步,與他麵對麵而立。
孟遇安問道“安華軍已經撤退了,我孤家寡人一個,對你沒有任何威脅。你現在想怎麼樣呢?”
“我要送陛下和太後去南郡。”
賀令昌說完,轉身欲走,被孟遇安叫住了
“去南郡以後呢?再遷一次都嗎?下一次還準備遷去哪裡?蒼梧嗎?”
賀令昌頓住身形,但始終沒有轉過來,一直用背影麵對著孟遇安。
二人無言甚久,孟遇安才緩緩走過去,從背後拉住他的臂彎
“朝廷已經式微,你還在堅持什麼呢?令昌,我向你保證,我是不會傷害皇室和朝臣的。”
過了很久,賀令昌才低聲切齒說出一句話
“你不要逼我傷害你。”
“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對我最大的傷害!”孟遇安聲音喑啞,“三年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還不足以讓你想通嗎?”
賀令昌轉過來,笑中帶著悲涼
“所有人都在勸我——令嫻勸我,蓁兒勸我,顧修之也勸我——但你知道嗎遇安,我多希望我是勸彆人的人,而不是被勸的人!”
孟遇安呆滯怔住,沒有理解賀令昌的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曾經我才是最懂你的人。”賀令昌唏噓道。
孟遇安這下懂了,無數塵封的回憶也在此刻翻覆湧動。
當孟遇安為衛幽蘭出頭,被千夫指、萬人嘲時,隻有賀令昌讚她是豪傑;
當孟遇安於朝堂舌戰眾偏安之臣時,隻有賀令昌用掀屋頂來幫她開窗戶;
當孟遇安遭遇人生低穀時,是賀令昌教她武功軍事,讓她有了後來的立身之本。
這些孟遇安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也正因為這些羈絆,孟遇安才會一直都不願意放棄賀令昌,才會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永遠相信他。
“那你就再懂我一次,好不好?”
孟遇安再一次對賀令昌伸出了手。賀令昌看著孟遇安的手,好像看著鏡中花、水中月,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
“我很想,但是我不能。”賀令昌回望了一眼李允璟的鑾駕,“一日是大祁的臣子,就一世是大祁的臣子。”
二人正說到動情處,四周山坳忽然有喊殺聲響起,緊跟著便是如蜂如蝗般的燕兵衝殺下來。
原來,這些燕兵早些時候便趕到了,悄悄埋伏在這裡,隻是忌憚著孟遇安的幾千安華軍在此,才不敢貿然行動。
當安華軍撤退之後,燕兵就瞅準時機殺將下來,人人直奔李允璟的鑾駕,準備立頭功,封萬戶侯。
賀令昌本來就隻帶了兩千軍南下,路上與燕兵交戰折損了一部分,又被趙副將帶走一千去尋找陸淵父子以及蓁兒和賀望北,現在隻有幾百人在旁,實難抵抗。
來不及多做測算推演,孟遇安和賀令昌迅速進入戰鬥狀態。兩杆長槍舞若梨花,如飄瑞雪,燕兵一時也近不得身側。
擊退一波燕兵的攻勢後,孟遇安對賀令昌道
“安華軍就在十裡開外,隻要我們能突圍出去一個人,來回求援不過一炷香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