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透過窗欞,隨之而來的也有早秋淡漠的涼意,二者混合在一起、醞釀在空氣裡,包裹著尉遲漪的身體。
一夜未眠的尉遲漪從獨孤太後的靈位前站起,渾渾噩噩地走向門外,開門正看見了一群持刀的禁軍圍在房外。
尉遲漪一點也不意外,平靜而疏離地說道
“你們在這裡,等我很久了吧。”
禁軍首領上前答話“朝中數十位大人聯名上疏陛下,要求陛下廢黜丞相之位。陛下已經下旨同意,並特派我等前來‘保護’尉遲大人,等燕祁和平交接事宜完成後,自會對大人另有安排。”
“嗬嗬,和平交接,”尉遲漪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悲涼的笑意,“‘投降’也能說得這麼好聽,一群軟骨頭。”
禁軍首領麵上有些尷尬,但還是梗著脖子道“請大人好自為之,末將會在這裡守著您。現在這光景,您什麼也做不了。”
這一句話明顯是對尉遲漪的威脅,要她放棄無謂的困獸之鬥,不要因她一人毀了燕祁的“和談”。
此時此刻,薊縣城門已然大開。孟遇安率領數萬安華軍招搖入城,甲光向日,威耀胡天。
一路行來,安華軍秋毫無犯,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得到了孟遇安的善待。
燕廷的接待官員引著孟遇安和她的親信,來到了薊縣的臨時宮邸。在這裡,孟遇安見到了慕容鐸。
這位少年皇帝身著袞服、頭戴?冕旒,對孟遇安行下三叩九拜的大禮。
這一次孟遇安沒有客氣,在萬眾矚目之下受了他的禮,在場所有鮮卑人和中原人皆是見證。
慕容鐸叩拜完畢,除下袞服冕旒,又把象征皇權的玉璽親手遞交給了孟遇安。
北燕,慕容氏鮮卑,一個興於塞北草原、曾經統一北方的強大政權,自此徹底滅亡。
慕容鐸和燕廷遺臣,孟遇安自有安排,已命親信副手前去處理不提。
孟遇安一一看過諸燕臣,卻沒有見到那個自己唯一熟悉的麵孔。
“尉遲漪呢?”孟遇安問慕容鐸。
慕容鐸戰戰兢兢道“尉遲漪因為反對與大祁和談,被群臣彈劾免職,現在正被禁軍監管在她家中。”
孟遇安淡然一笑“我與她也是老朋友了,如此重大的時節,豈能不見一麵?”
在幾個北燕降臣的引導下,孟遇安與顧修之、謝凝之等人一道來到了尉遲漪的府邸。
未進入前,孟遇安詢問謝凝之“你和她應該還有許多恩怨沒有算清,不進去見見她嗎?”
謝凝之麵露難色“她對我積怨已久,我還是不見了吧。”
孟遇安輕輕哼笑一聲,沒有再與謝凝之多言,而是讓顧修之在外看管好他,自己進入了府邸。
監視尉遲漪的禁軍早就得到了慕容鐸的消息,此時見孟遇安來了,紛紛恭敬行禮退讓,請孟遇安入內。
孟遇安推門而入,隻見尉遲漪身形佝僂地跪坐在一個靈位前,那牌子上寫的正是獨孤太後的名字。
“想不到,你對她如此忠心。”
尉遲漪聽到門開的聲音,本來毫無動作;可現在忽而聽到孟遇安的聲音,自己猛地轉身,果見孟遇安站在眼前。
“是你。”尉遲漪站起來,與孟遇安平視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