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之昏迷了整整半日,直到暮色漸黃昏,才逐漸蘇醒過來。
期間孟遇安一直守候在他身邊。
“修之,你醒了!”
看到顧修之眼皮微動,緩睜雙眸,孟遇安一下來了精神,俯身向前靠近他,在他耳畔溫聲關懷。
顧修之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見孟遇安的麵容輪廓由模糊變得清晰,斷片的記憶也重新接上了。
“遇安,你原諒我了嗎”
他唇齒微啟,啞著嗓子問出了這一句;孟遇安聽到他醒來後說出的第一句話,剛才欣喜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睛看向了彆處
“先不說這個醫師說,你腦中凝聚的淤血還未完全消散,以後不能再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什麼都彆想了,先好好休息吧。”
囑咐完這一句,孟遇安就想起身離開,被顧修之一把抓握住手腕
“你原諒我了嗎?”
他還是很執著地追問這個問題。孟遇安被他拉住無法離開,也不忍心強行掙脫、再和他發生肢體對抗,就順從了他的意願,留坐在他的床榻邊。
孟遇安一改平日的疾言遽色,如水的目光敷在他身上,連聲音都柔軟得像棉絮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何來原諒你呢?”
雖然孟遇安的這一句話溫柔無比,但對她自己來說,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直插在她心上,讓她心口處一陣酸楚刺痛。
她的下一句話則更是如此
“我隻是遺憾,如果你是因‘我’而與我相識相知,該有多好”
說著,孟遇安不爭氣的眼淚又從眼眶爭先恐後地擁擠了出來,濡濕了顧修之身上蓋著的被子。
“不,不!”顧修之看見孟遇安淚如雨落,也心疼得要命,抬起手為她擦了擦頰上淚痕,“遇安你要相信我,我愛你和念之沒有關係,我愛的從來隻有你!”
孟遇安沒有接著顧修之的話說,無聲而泣中帶著一絲悲涼的笑,問出了一個難解的問題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不是念之的?”
“我”
如孟遇安所預料的那樣,顧修之果然語塞詞窮——他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的,因為他也不知道。
顧修之眼珠左右轉動,腦中極力回想著,心中也在盤算著怎麼回答為好,愣神了良久。
孟遇安看他努力的心酸樣子,輕笑出了聲,拍了拍他的手背,自行徐徐說道
“你在廬江皖山山麓與我‘一見如故’,又幫‘萍水相逢’的我盜取賬冊名單,一定是把我當做了念之吧?”
顧修之沒有否認,悶著頭不出聲,孟遇安繼續說道
“後來,你在建業抓獲顧四,千裡迢迢把他帶到襄陽來讓我發落,也是因為想要愛護和照顧好念之吧?”
“再後來,你我共赴建業,在我夜探定乾宮前,你說‘找了我這麼久,才見到我’,這話也是說給念之的吧?”
說到定乾宮,孟遇安又想起自己左肩受傷被他接骨的情景,突然有了個猜測
“你給我接骨的時候,應該看到了我背後那個芙蓉形狀的印記吧,這是不是念之的一個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