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歎過後，下午我便搭上了公共懸浮車，前往溫雅的住所。車窗外的風景迅速掠過，天色微微暗下來，暮色將城市鍍上一層溫柔的灰藍。
溫雅今天在家中作畫。
當我走進他的房間時，他正站在畫架前，手中的畫筆在布麵上遊走，動作優雅而從容，像是在編織某種隻屬於他的安靜世界。我沒有開口打擾，隻是靠在門邊默默注視著他。夕陽透過窗簾灑在他的側臉上，那種柔和的線條和他的舉止一樣令人沉醉。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頭，偏過臉看向我。那一瞬間，我注意到他的眉眼裡多了一種熟悉的溫柔，像是冬日的暖陽融化了雪原。
“你今天的打扮……很像我。”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低笑。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風衣、短靴、長褲，確實是一身與他如出一轍的裝扮，甚至連發型也因為巧合而幾乎一致。這副模樣站在他麵前，我突然有點無所適從，但又忍不住笑了笑“這不正好顯得我們很默契？”
他放下手中的畫筆，走過來站在我麵前，微微俯身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溫暖又淡然的寵溺“嗯，確實很默契。”
他說話時的語氣溫柔得讓我有些愣神，那種久違的安心感讓我內心浮躁的情緒不由得平靜了幾分。
“坐下來聊會兒吧。”他說著，將我的外套拉了拉，又遞過來一杯溫熱的飲品。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隻有他身上的溫柔和畫室裡淡淡的顏料香氣，靜靜地包裹住我。
“溫雅，你……”我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口，“曾經是軍人？”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臉上，似乎在等待我繼續說下去。我咽了口唾沫，心底有些猶豫，卻還是接著說道“當初你幫我買空間紐的時候，結算的是，軍功。”
房間裡安靜了一瞬，隻有窗外風吹過的輕響填補了這片空隙。他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頭，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畫筆，像是在思索什麼。
“是的。”他終於開口，語氣裡聽不出太多情緒，“我曾經服役過一段時間。”
從他嘴裡親口說出來時，還是讓我有些意外。溫雅總給人一種文質彬彬、不染世俗的感覺，他的舉止和氣質，實在很難讓我將他與軍人這個身份聯係在一起。
“為什麼不說呢？”我小聲問，語氣裡帶著點試探，“感覺你一直都很……低調。”
他笑了笑，目光落在畫布上，淡淡道“沒什麼好說的，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對我來說，現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你接觸過戰鬥植物嗎？”我繼續試探著開口，語氣儘量顯得漫不經心，目光卻牢牢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溫雅聞言停頓了一下，隨即慢慢轉過頭來看我。那雙清澈的眼睛裡依舊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可我卻從他微微收緊的手指間捕捉到了一瞬的緊張。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反問道，語氣溫和得近乎無害。
“隨便問問。”我笑了笑，裝作漫不經心地轉移目光，“我在種植課上接觸到了一點資料，感覺這種植物很……特彆。”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戰鬥植物確實特彆，不論是它們的生物特性還是它們被用作武器的方式，都是獨一無二的。”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帶著一種淡淡的感慨，仿佛在描述一個久遠的記憶，“不過，它們的危險性也同樣不容忽視。軍隊中接觸它們的人……通常很少會以輕鬆的態度談起。”
我抓住他的話，追問道“那你呢？你……是不是也接觸過？”
溫雅的目光與我相對，他的眼神依舊溫潤，卻有那麼一瞬間仿佛掠過了一絲冷意。他沒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權衡什麼。
“曾經接觸過一點。”他最終回答，聲音依舊平穩，“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的話語淺顯無波，卻讓我感到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感，仿佛他有意將這部分記憶藏得很深，隻透露出無關痛癢的一角。我並不滿意這樣的答案，卻也不敢貿然追問。
“它們真的有那麼危險嗎？”我裝作隨口一問，想要引出更多的信息。
“危險到超出想象。”溫雅低聲說道，語氣裡透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凝重，“戰鬥植物不是人類可以輕易掌控的東西。它們……更多時候，像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
“咦？”我輕輕地咦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不加掩飾的好奇，目光落在溫雅身上，“你剛剛說，它們像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這是什麼意思？”
在普通人的口中，戰鬥植物總是被描述成殘暴而危險的存在——它們的觸須能撕裂鋼鐵，它們的毒素足以摧毀整個小隊，它們的生命力頑強到令人絕望等等等等……因為我接觸過、戰鬥過，所以這些我都相信。
然而，溫雅的說法卻截然不同。他並沒有直接強調它們的暴力與恐怖，而是用了“試探”這個詞，這讓我不由得對他的觀點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溫雅低頭摩挲著手中的畫筆，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我的問題。他的目光落在畫布上，卻似乎沒有真正看進去，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它們的存在和行為，不隻是單純的破壞和殺戮。更像是……一種有目的的行為。它們總在尋找，或者說在驗證，我們的反應極限。”
“驗證？”我皺起眉，“那種植物還能這麼‘聰明’？”
溫雅輕笑了一聲，搖搖頭“‘聰明’這個詞可能不太貼切。它們的行為並非源於智慧，而是更接近一種本能。”他抬起頭看向我，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深意，“但那種本能，精確而執著，絕對不像是無序的生物能具備的。”
他的語氣讓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些奇異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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