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悶美故意把最後幾個字的音調拖得老長,一邊慢悠悠地說著,一邊緩緩退到了屋外。
眨眼間,屋裡就隻剩下虞餘和明明兩個人了。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蔚悶美帶著他的手下們離開了。
虞餘走進客廳,明明則先去把門關好,然後才快步跟在她身後。
明明熟練地半蹲在虞餘腳前,腦袋卻低低地垂著。
虞餘從上往下看,能清楚地看到他那卷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怎麼像做錯事的樣子?”虞餘問道。
“姐姐,我錯了……”明明小聲說道,“我不該瞞著你我的身世和名字……我就是不喜歡‘蔚煦’這個名字,我隻想做姐姐一個人的明明。”
明明頓了頓,又接著說“要是白發哥哥真的很討厭我……我會乖乖的,絕對不會主動在他麵前出現。姐姐,你彆因為他討厭我,就不要我了……好不好?”
明明正說著,一個帶著微微涼意的指尖,輕輕地從他的頭頂順著滑到了下巴。
虞餘用指尖挑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腦袋緩緩抬起。
明明那濕漉漉的眼睛,就這樣直直地撞進了虞餘幽綠的眸子裡。
“我這都第三次說了,我從來沒想過不要你。”虞餘說道,“我也覺得‘明明’這名字不怎麼好聽了,可我又想不出該叫你什麼。叫你‘蔚煦’吧,你又不喜歡,那我把‘蔚’字去掉,叫你‘煦煦’,可好?”
“還有,我也沒怪你瞞著我。”
明明——不,蔚煦眼中閃爍的水光瞬間被亮晶晶的光芒取代,他微微點了點頭,唇瓣不經意間觸碰到虞餘捏著他下巴的手指背,說道“好,我是姐姐的煦煦。”
其實,蔚煦不光是不喜歡“蔚”這個姓,也不怎麼喜歡“煦”字。
他的“煦”,是母親蘇美煦的“煦”。
他母親被蔚健強奪回蔚氏後,他就被迫改了姓。
而他的名“煦”,則是他親生父親取的。
到了蔚氏後,隻改了姓氏,名字沒動。
他父母很相愛,而他就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父親深愛著母親,所以讓他隨了自己的姓,名字就取自母親的“煦”字。
雖說他是父母愛情的結晶,可他卻不是在父母的關愛下長大的。
他父母整天忙著工作,忙著你儂我儂,就是沒空照顧他,隻把他丟給保姆就不管了。
他與父母之間的感情,很淡薄。
他們雖然口口聲聲說他是愛的結晶,可卻沒把多少愛分給過他。
他們把他生下來,好像就隻是為了證明他們相愛、結婚、生子這個過程是完整的。
後來,父親意外去世,母親被蔚健強娶走。
母親嫁給蔚健後就不許工作,被關養在家。
也就在那時,六歲的他才得到了母親最多的陪伴。
可那是一種帶著傷痛的陪伴。
自從父親死後,母親就像瘋了一樣。
他父親是在他生日那天出的意外車禍去世的。
那天剛好父親休息,就開車去幼兒園接他。
結果遇到一輛貨車司機疲勞駕駛,貨車撞了上來……
坐在駕駛座的父親當場就沒了,後座的他也傷得很重,差點就活不成了。
母親在父親死後,常常陷入癲狂,質問他“那天貨車為什麼偏偏撞的最嚴重的是駕駛座?而不是後座。”
她從沒想過,車禍發生時,他們都能平安無事,或者壓根就沒這場車禍。可她心裡盼的,居然是當場死掉的是他,父親就算重傷也能活下來。
在母親心裡,她可以沒有兒子,卻不能沒有愛人。
……
入夜,虞餘作勢要離開蔚煦那裡。
蔚煦站在刺目的燈光下,臉色被照得慘白如紙,整個人顯得虛弱而又無辜。
“姐姐,要是白發哥哥因為我再跟你起爭執,你就跟他說我很乖的,我隻是把姐姐當作最親近的人……求你勸勸他,彆讓我失去這唯一的依靠。”
虞餘簡單地回應了幾句,便趕往傅景琛的住所。
她推開門,屋內亮著燈,換好鞋走進客廳,卻空無一人。
又到臥室查看,依舊沒人,唯有陽台處透著光亮,一個人影靜靜佇立。
她緩緩走向陽台,傅景琛身著清晨那套衣服,身形高大,肩膀寬闊得仿佛雙開門冰箱。
他靜靜地凝視著外麵漆黑的夜色,手指間夾著香煙,一口口地吸著,煙霧嫋嫋升騰,繚繞在他四周,愈發襯得他冷酷疏離。
虞餘走上前,一言不發地伸手奪過他手中的煙,拿在手裡卻並未吸。
雖說在第一個世界她曾有與人共抽一根煙的經曆,但她內心深處並不熱衷於與他人同享香煙。
傅景琛其實早就察覺到背後有人靠近,所以並未阻攔虞餘奪煙的舉動。
隻是沉默不語,臉轉向另一側,薄唇緊緊抿著,側臉線條硬朗,如同一整塊寒冰,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酷氣息。
虞餘斜著眼睛打量傅景琛那冷冰冰的的側臉,開口問道“今天去案發現場可有什麼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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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了許久,傅景琛猶如木雕泥塑一般,毫無反應。
她繼續說道“聽說你在案發現場沒待多久,就跑去見蘇甜兒了?”
這一次提及蘇甜兒,虞餘雖未像往常那般怒火中燒,但周身散發的氣場卻仿佛預示著一場猛烈的風暴即將來臨。
誰料,傅景琛對她的話依然置若罔聞,徑直轉身就走。
虞餘往旁邊一側身,緊緊盯著他從陽台邁向臥室的背影,手上猛地用力,將煙掐滅並隨手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