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
皇帝還未踏入院門,一陣陣低沉壓抑的咳嗽聲傳來,隨著他一步步走進院中,咳嗽聲愈發清晰,好似要將咳嗽之人肺腑撕裂。
院子裡候著兩個下人,對著雍王房門暗暗抹淚,兩人聽到身後動靜,回頭一看,發現是皇帝,不禁愣住。
雍王府的老管家最先反應過來,拉了一把身旁人就跪下。
老管家正要開口,皇帝抬手阻止。
古圓很有眼色地走上前,將老管家扶了起來,並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咳咳……”裡麵的咳嗽聲小了,像是咳嗽之人在極力壓製,每一聲都帶著極大的痛苦。
雍王已經聽到外麵動靜,知道是有人來了,但他不知道是皇帝。
“栗伯,你們彆守在院子裡了,回去休息吧。”
祁子煜隻以為外麵是守著的老管家和關心他的下人們。
他已經吩咐過眾人,不用守在這裡,但大家隻要一聽到他咳嗽,就還是忍不住前來。
外麵沒有回應,腳步聲不遠反近,雍王覺得有些奇怪。
忽然,房門被推開,一道玄色身影隨著清冷的月光一同進入。
皇帝抬腿邁進門檻,朝著怔愣了一下,又手忙腳亂收拾著床頭一堆東西的兒子走去。
雍王將床頭帶血的手帕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的一個盂盆裡。
皇帝並沒有錯過他的動作,還以為他在做什麼,走到床頭,隻見櫃子上殘留著不少血跡,空氣中有著濃重的草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一時之間,皇帝全明白了。
祁子煜掙紮著起身“父皇,兒臣參見父皇,兒臣這裡亂……”
“彆動!”皇帝按住他的肩膀,威嚴開口。
古公公連忙從一旁搬來一個杌凳,皇帝神色嚴肅,在杌凳上坐了下來。
皇帝目光掃過地上的盂盆,隱隱可見裡麵暗紅的顏色。
“來人,收拾一下!”祁子煜忙對外吩咐,皇帝還是看清楚了,裡麵一堆帕子上,全是血。
老管家栗伯帶著下人進門,連忙將床頭打掃乾淨,將盂盆拿走,又換上了一個新的。
“咳……”雍王輕咳一聲,又極力止住,他微壓胸口,掩住嘴唇。
“這麼晚了,父皇該早些歇著才是……”
皇帝驟然之間,老淚縱橫,堂堂雍王,大宣戰神,身體居然虧空成了這樣。
祁子煜沒料到皇帝會來,更沒料到皇帝會落淚“父皇莫要傷心,兒臣無事……”
“陛下。”古公公連忙遞來手帕,皇帝接過,擦了擦眼角淚水。
古公公眼裡無淚,但也跟著抹了抹眼睛“雍王殿下當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是,多謝古公公。”祁子煜抬眸看著古圓,好似今日京郊長亭,兩人從未發生過任何不快。
“身體怎麼折騰成這般了?”皇帝看著眼前比他還蒼白,比他還虛弱的兒子,說不心疼是假的。
他的皇子,大多羸弱,能夠活下來,並長大的就四個,信王、陳王、雍王和廢太子。
陳王不學無術,他早就放棄了,廢太子五年前大逆不道,也讓他失望透頂,唯有信王和雍王。
信王母家背景強大,為人做事也算沉穩,是他最為喜愛的孩子。
然而,雍王,雖說四年前曾違背他聖旨,如今又違背他聖旨,但也隻是為了能打勝仗,為了能守護大宣江山,保護大宣百姓。
況且,雍王兩次不受君命,都是打了大勝仗,實在讓人無可指責。
雖然他也曾懷疑雍王有謀逆之心,可如今,他命都要沒了,還謀逆什麼呢?
誰會要一個根本沒命坐守的江山啊?
祁子煜語氣和緩“兒臣這是多年舊疾了,非一日之寒,父皇且放寬心,莫要為兒臣擔憂。”
皇帝不禁長歎口氣,一雙老眼通紅看著祁子煜,這孩子和他母親長得極像,至今他都還清楚的記得驪妃的模樣,一眨眼,驪妃已經離世近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