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說辭可是顧南行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先把對方捧到聖人之道的高度，而自己則是凡夫之道的踐行者。以此來避免樹敵過多，讓他隻需要對付幾個真正聽得懂其中含義的人就行了。
道理很簡單，既然是聖人之道，有幾個人配稱之為聖人？你要不是聖人，那你難道不就應該學我這個凡夫之學麼？
當然，這麼一層意思，接受了顧南行一番低姿態的部分儒生可能不會懂。但是，思維敏捷又有一定能力的諸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包括鄭玄、孔融和諸葛玄等人都抬眼看著顧南行繼續講述，各個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唯有糜竺暗暗搖頭，似乎為顧南行捏了一把汗。
“顧府君這易行道，野心不小啊。”鄭玄聽著聽著，突然發表了一句感慨。
“不敢，我隻是想要給凡夫俗子普及儒學而已。真正要得儒之精神還得直接讀聖人教誨。可惜，聖人教誨微言大義，凡夫俗子無法思無邪，需要讀易學之文而已。”
顧南行知道，他的考驗終於要來了。但是，他想要推廣自己的政治抱負，就必須在這裡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然後逼孔融給他一個嘗試他建議的機會。
對於孔融這樣大儒，在這種場合如果真的答應了這件事，那麼作為一個東漢時代的名士，他是絕對不可能不執行的。而且，是孔融做得顧南行的引薦人，顧南行說這樣的話，他自然要進行回應。
所以，如顧南行所料的一樣，孔融接下來回複道“聖人之立意雖然高遠，但凡夫亦可習得。隻要我等好生教化，必可使知之。”
見到孔融回答了，顧南行終於可以火力全開，與對方一決高下了，直接拋出一個話題“既然如此，那我等當如何教化凡夫行中庸之道？”
“中庸之道，遠而近、柔而剛……”
孔融自然出口成章，直接把這段經文背誦出來。
“那凡夫如何判斷到底多遠是中，多柔軟是中呢？”
“這需要悟性……”
顧南行才用了常見的連續發問的方法，趁著孔融沒想清楚具體回答之前，馬上搶白阻止對方下一步反駁，直接說自己的答案“凡夫俗子又豈能有上佳的悟性？他們需要我們告訴他們直接的答案。那麼，此中道於我這裡就簡單多了，那便是怯懦和魯莽是兩個極端，而勇敢就是中道……”
這樣，顧南行通過與諸位大儒問答的方式，把儒學裡需要悟性的問題，全部簡化成了一個一個可以直接得出答案的方式。簡單說，把一切都簡化了，把一切需要悟性的問題，都變成了一個一個現成的答案。
“那照顧府君所說，對於凡夫，一切都可以如此直接予以分辨麼？”鄭玄饒有興致的問。
“不錯，隻要按照概念、數量、性質、關係、位置、時間、姿態、狀態、行為、承受這八個範疇，我們就可以對事物進行分類和描述。再加上我剛才說過的推演過程，就可以讓任何凡夫順著這個推論出所應當做的事情和方法。”
顧南行越辯論越有信心，當即做出了論斷。畢竟，他這套體係也不是空穴來風，而是他在未來所學之中總結出來的，也不是可以簡單質疑可以被輕易推翻的體係。自然是可以有效解釋才會被他拿出來。
在他概念拆解和推演的模式下，這些大儒被這一套沒見過的體係是都吃了癟。畢竟，這不是討論學問，隻是討論如何能夠更好的讓凡夫接受理解而已。
最終，鄭玄點頭稱“若是隻論如何用，顧府君這套倒確實是合用，隻可惜失了許多精微大意啊。”
聽到這話，顧南行自然是趕緊跟上“晚輩末學隻是想讓下愚凡夫可得教化，精微大意還要靠諸位這樣的儒士。”
“顧府君，你如今的心思，恐怕比不上這些東西所帶來的啊！不過，我倒是樂見其成。李衍有你這樣一個弟子，真是幸運。我要是也能有這樣一個弟子便好了。但是，你這些主意能不能在北海一試，還要問孔北海。”
鄭玄聽到一半就把顧南行的意圖猜了個明白，而且還想到了許多顧南行沒想到的東西。最終，在鄭玄眼中已經想到了他們這些儒門大師在這種體係下，最終可能擁有的地位。
哪怕有再多的人，按照顧南行的方式去學習儒家，但是當他們看到儒家典籍的時候，同樣還是要通過悟性來理解。公羊學恰好與這種解讀方式是一種補充，最玄和最實用的體係，正好是可以互補的。
所以，鄭玄選擇在這個時候推了顧南行一把。當然，這也是看在年輕的左將軍、都督六郡軍事討賊中郎將、齊國相劉備的麵子上。青州未來一段時間的主宰者，以及討平黃巾殘黨靠孔融怕是力有不逮，劉備和顧南行這個組合，顯然才是真正的指望。
見到鄭玄的態度，孔融自然應承“既然鄭公這麼說，融願意與顧刺史方便。不過，若是他日教化不定，融可要參顧刺史一本呢！”
雖然這話半開玩笑，半是認真。但是，這對於顧南行來說就足夠了，他得了這便利，那還回去就完全不可能了！
所以他當即答應“南行謝過文舉兄，若一年之內不能平定黃巾，三年之內不能施展教化，我願親自向文舉負荊請罪。”
而劉備也在旁邊幫腔道“孔北海放心，不僅北海，整個青州的黃巾我等也必定在一年之內肅清。”
見到劉備給顧南行幫腔，孔融看了一眼鄭玄，明白了對方的暗示行禮道“既然如此，那可全靠劉將軍和顧刺史了！”
顧南行達成所願，自然是一團和氣。隻不過就在此時，突然又有一個聲音冒了出來。
“我聽顧府君一言茅塞頓開，不知顧府君是否願意助我在琅琊教化民眾？”
說這話的正是琅琊國相糜竺。聽到這話，顧南行頓時大喜過望，想不到這糜竺居然這麼支持自己的事業。
不對，應該是糜竺在支持劉備的事業。也不知道劉備到底有什麼樣的特殊能力，居然讓這位大商人如此傾慕，當上了太守第一件事就是投桃報李的支持？隻能說，真不愧是三國第一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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