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西域
細碎的步履繞過重重簷廊,徑直走向那一方最為奢華氣派的殿宇,殿中一點靈翠點映的寶座上,一個衣著儘顯珠光奢華的女子,側身支撐坐在其上,睥睨的眼神一掃階下站立著的素白衣衫的女修。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弟子還未來得及尋得那入口,便被妖獸突襲退出了古木叢林。”
“你確定那人身邊就一個洞虛修士?”如煙般的嗓音低沉,回蕩在殿宇之中。
何洛洛一改當日楚楚可憐的姿態,神情認真,對著上首的女子恭敬說道“是的,師尊,那女子身邊跟隨著一洞虛修士以及數個元嬰修士。”
煙夫人手上把玩著一條珠串,珠串觸感瑩潤觀其靈光便知是大好的寶物“那女修修為如何?”
“元嬰期。”
“不錯,下去吧,若那人出現即刻來稟。”
何洛洛微微抬首,有些猶豫的看向上首的煙娘子“師尊,屆時如何知曉那人得了那處的機緣?”
話音剛落,一道銳利的眼神直直射來,嚇得何洛洛雙膝一軟徑直跪下“師尊恕罪,是洛洛多言了。”
雖有師徒之名,但何洛洛可忘不了當年她拜煙娘子為師後在其密室中看到的一切,那是一片人繭倒懸,鮮血滴落的清脆聲響至今都還留存在她心底。
煙娘子不耐的看了眼猛然跪下的女子,微歎一口氣“罷了,起來吧。”
纖手一揮,將下方女子攙扶起身。
何洛洛略微踉蹌的起身,語氣中帶著小心翼翼“謝師尊。”
煙娘子輕嗯一聲,閉上雙眸,指尖微動,一片朦朧的青紗垂下遮掩一片光華。
何洛洛邁步走出那一方略顯陰暗的殿宇,感受到和煦溫暖的陽光灑落麵龐,有些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氣。
畏懼的眼神看了一眼身後的殿宇,轉身邁步朝外而去,那一片簷廊遮蔽就像那看不著天際的昏暗密室。
但她已經沒有後路可走了。
何洛洛以前叫鄭洛洛,自出生起身邊就隻有母親,她同她的母親生活在一片安寧的凡人小城,雖然靠近這片大域最繁華的仙朝都城,修者的行跡卻十分罕見。
自小她都在彆人異樣的目光中長大,街裡街坊的孩童都有著自己的小團體,她們從不帶她一起玩甚至排斥她的靠近。
她們會在路上朝她扔石子甚至吐口水,嘴裡還罵著‘沒爹的孽種’‘私生女’之類的話語。
幼時的她不懂世事,還會哭著去尋阿娘,問她為什麼她們都不和她玩,問她的爹爹在哪兒,問她私生女何孽種是什麼意思。
她清晰的記得,阿娘的唇似乎囁嚅的幾下,但良久都沒說出一句話,隻緊緊的抱著她默默流淚。
對,雖然她沒有看見,但阿娘應該不知道她的淚是灼熱的,夏日的衣衫很薄很薄,薄的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股灼熱。
阿娘隻是沒有靈根的凡人,打她記事起阿娘的身體似乎就不太好,但依舊做著累眼的針線活,每晚每晚都熬到油燈熄滅。
阿娘病重之際,在床榻前拉著她的手,說若她死後有鎮南侯府的人上門就跟他走,那名震仙朝的鎮南侯她的親生父親,說完便咽下最後一口氣。
可阿娘不知道,她死後沒有人來尋她,一個看不到未來的小丫頭縱然是有血緣關係又如何,若沒有修行資質,在修士綿長的壽命中占據不了一點點空間。
六歲到十歲,她在義堂度過,那裡有許多如她一般無父無母的孩童,小城不大,很快就有人知道她不堪的身世,欺她辱她不過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