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沁著一股幽香,有二人相對而坐。
左側之人兩鬢霜白,瞧著已過花甲之年。
他雙眼略顯渾濁,但麵容慈祥中透著淡然,給人一種洞察世事的睿智與從容。
此時他右手還握著本微微泛黃的書,目光卻透過掀起的車簾一角朝外看去。
伸手挑開車簾的是個青年人,就坐在老者的對麵。
他半張臉掩在陰影中,瞧不清模樣,隻能從側邊看出他鼻梁高挺,眉眼平靜。
“倒極難得瞧見這般意氣飛揚的年輕人,一眼便覺熱熱鬨鬨的,真叫人心生歡喜。”
此時沈嘉歲剛好翻身下馬,老者忽然笑著開口,聲音渾厚,可見雖年歲大了,身子骨還很是硬朗。
“嗯。”
對麵的青年不鹹不淡應了聲,再無二話。
老者“”
“都說了不和你一個馬車,你還偏上來,和你在一處最是無趣,還擾了我的興致。”
老者將手中的書往身側一擱,話語中雖多有嫌棄,但麵上笑容不減,可見對這青年人確實喜愛,亦十分親近。
就在這時,馬車外響起了一道稍顯低沉的聲音“藺老,公子,屬下打聽到了,策馬的那位是定國將軍府的沈小姐。”
隨從南風將打聽到的消息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包括昨日沈陸兩家的退親風波。
這時候,沈嘉歲正與眾少年對峙。
她一開口便問得如此直白,倒讓一眾少年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沈嘉歲見無人回應,眸光一掃,落在了中間那位鼻梁烏青的少年身上。
“這位就是崔少爺吧?”
崔明玨忽然被點了名,不知為何心頭一緊,隨即又揚起下巴,桀驁道
“正是小爺,怎麼了?”
沈嘉珩生怕崔明玨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急忙跟了過來。
沈嘉歲倒是神色平靜,追問道“聽說崔少爺說我相貌醜陋,形同男人?”
崔明玨一時語塞,還沒見過哪個姑娘家這樣當麵質問人的。
旁人一看崔明玨吃了癟,哪裡敢袖手旁觀,有人便高聲道
“沈小姐,你也彆來興師問罪,你被陸府退婚的事全京城都傳遍了,彆人都這麼說,怎的不見你去計較?”
“就是!這會兒故作無謂,暗地裡怕是沒少哭吧?”
“彆的姑娘家遇到這種事,倒是知曉先避避風頭,如今風口浪尖,沈姑娘既然現身,那就是自討沒趣。”
沈嘉珩一聽這話,瞬間就炸毛了,紅著眼要衝上前去。
沈嘉歲右手一撈,穩穩揪住了沈嘉珩的衣後領。
沈嘉珩氣焰頓消,委委屈屈回頭去看自家姐姐,“姐,是他們口出惡言在先。”
沈嘉歲麵色冷沉,這些話和前世那些咒罵比起來,實在不痛不癢。
但她若不加以製止,珩弟如此護她,隻怕不能安心求學。
她抬眸掃過眼前眾人,淡聲道“我沈嘉歲就是如此不識抬舉,偏想瞧瞧,散播謠言、人雲亦雲的都是些什麼人。”
“原以為不過是些市井閒談,聽過說過也就罷了,卻沒想到在這教書育人、滿目聖賢的國子監,竟也有人以蜚短流長為樂。”
沈嘉歲表現得太過冷靜,讓一眾本就不占理的少年郎心頭發虛,紛紛看向崔明玨。
崔明玨不欲在眾人麵前失了麵子,便直視沈嘉歲,滿不在乎地說道
“人非聖賢,再者我們不過閒聊幾句,是沈嘉珩不依不饒,動手在先,這才起了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