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行宮諸人用過晚膳後,各自歇下。
正如江潯所言,風平浪靜。
隻是,一偏僻隱秘處,此時正站著兩人。
“堂哥,你為何非要逼我至此,難道你就不怕我——”
“懷璋,你我同在局中,比的不就是誰輸不起嗎?”
夜風寒涼,在此刻撥開雲霧,月光傾灑而下,照亮了黑暗中的兩張臉。
二人皆生得俊美溫潤,隻是此時一個麵色難看,一個卻麵上含笑,正是趙懷璋與襄王趙懷襄。
此時趙懷璋眉頭緊蹙,顯然是敢怒不敢言。
對麵的趙懷襄見狀搖頭輕笑,“賞花宴一事,你我皆有過錯,一旦揭穿,你我兩敗俱傷。”
“可於我,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再無緣那個位置,至少性命無憂,而於你”
“懷璋,你生出這等心思,隻怕不隻是你自己,整個榮親王府都得跟著你一起遭殃。”
趙懷襄此言一出,惹得趙懷璋打了個激靈。
他霍然抬頭,滿眼的不甘與惶恐。
可是,在趙懷襄氣定神閒的注視下,他的所有不甘到底隻是徒勞罷了,最後終究垮了肩膀,透出一股頹然之氣。
趙懷襄見狀,嘴角輕揚,低聲道“如此,就要麻煩懷璋了。”
“懷真與沈家小姐那般要好,想來無論做什麼局,都是易如反掌的。”
趙懷襄說完後,也不在乎趙懷璋是否應答,便從容轉身離去。
可他才邁出幾步,身後突然就傳來了趙懷璋略顯低啞的聲音
“堂哥,你可曾想過敗局的後果?你與堂嫂那般情深意重,就不怕連累了她嗎?”
趙懷襄在月華下霍然止步,卻不曾回頭。
半晌,才聽得他淡笑一聲,“懷璋,同為皇家人,你怎的會問出這般天真的問題來?”
“天子的手段,你不知嗎?”
“還是說,你在試探什麼?”
趙懷襄說著,終於回過頭來,目光落在趙懷璋身上,滿是探究。
趙懷璋此刻卻已經平靜許多了,他搖了搖頭,澀聲道“隻是想知曉,堂哥是否良心未泯罷了。”
趙懷襄聞言,淺淺揚了唇,輕描淡寫地說道“懷璋安心,若將來是我贏了,必不會有過河拆橋之舉。”
“榮親王府,會一直在的。”
趙懷璋定定去看趙懷襄的神色,良久也隻能無奈吐聲“但願堂兄你說話算話。”
“自然。”
趙懷襄輕點了頭,轉身離去。
趙懷璋站在原地,定定目送趙懷襄離去,闔下的眼簾裡哪裡還有半分不甘?
有的隻是決絕,還有守護家人的堅毅。
趙懷襄一路回了清輝殿。
殿內靜謐,襄王妃裴時茵似乎已經帶著小郡主趙元綾睡熟了。
趙懷襄在外頭靜坐了許久,一直等到身上寒氣徹底散儘,又攏上了殿內的暖香,這才輕手輕腳上了榻。
趙元綾如今才八個月大,在最裡頭睡得香甜。
趙懷襄輕輕舒臂,從身後去攬一旁的裴時茵。
懷中人渾身一僵,顯然並未入睡。
趙懷襄見狀,發出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阿茵”
裴時茵立刻轉過身來,緊緊摟住趙懷襄的腰,埋頭在他的胸膛裡,渾身輕顫。
不知是因了恐懼,還是在哭泣。
趙懷襄登時目露心疼,低下頭去在裴時茵的發間輕吻,一下又一下輕拍她的後背。
裴時茵咬唇,眼淚無聲顆顆滾落。
王爺的沉默,已然顯示了他的決心。
她勸不動,也什麼都幫不了。
但是她心中有極不好的預感,尤其今日接母妃同行時,母妃又對王爺發了好大的火
想到此處,裴時茵沒忍住嗚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