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的旨意很快就傳開了。
榮親王府賞花宴那日的細節雖未公開,但眾朝臣都不傻,一看榮親王世子都獲罪去守皇陵了,心裡頭便猜了個七七八八。
看來這一回啊,襄王爺真是栽了個再也起不來的跟頭了。
可對襄王爺出手的究竟是瑞王爺,還是皇孫那邊,眾人卻覺撲朔迷離,瞧不清了。
趙懷朗離了清樂殿,一路直往山下去,入了崔家所在的館驛院子。
吏部尚書崔道元坐在太師椅上,麵色沉沉,“所以,王爺就這般輕易被江潯使計調走了?”
趙懷朗微微緊了呼吸。
外公私底下向來喚他朗兒,唯有氣怒之時,會疏離地喚他一聲王爺。
“今日江潯既然會以太子妃的由頭將你引走,可見你與太子妃的私事,江潯已然知曉得一清二楚。”
“王爺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太子妃對江潯深信不疑,以心腹交托,毫無隱瞞!”
“這樣一來,江潯再無顧忌,隻管全力以赴即可。”
“可王爺你呢?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束手束腳,何以成大事?”
崔道元說到此處,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可見當真是氣得不輕。
趙懷朗心知此番確實是自己的錯,乖乖聽了訓,心中也難免懊悔。
崔道元一瞥趙懷朗這模樣,心頭驀地一軟,片刻後輕歎一口氣,也溫和了聲音
“朗兒,外公籌謀這麼多年,又舉全族之力助你,你已比旁人多了幾分勝算,就更該謹小慎微,深謀遠慮,步步為營。”
“你該知曉的,咱們都沒有退路,一旦輸,新帝容不下你,也容不下崔府。”
“如今你爭的不隻是那個位置,還有你我、你母妃、明玨乃至全族的性命。”
趙懷朗麵露慚愧之色,連連點頭,“外公,是朗兒做錯了。”
在外人麵前,他是威嚴到說一不二的瑞王爺,但在外祖父麵前,他更多的隻是個晚輩。
外祖父為了他如何煞費苦心,殫精竭慮,他都看在眼裡。
崔道元一瞧趙懷朗認識到錯誤了,當下什麼氣也消了,語重心長地說道
“朗兒,莫怪外公管你太多,實在是步步凶險,一旦踏錯,後悔莫及。”
“尤其經由今日一事,太子妃和皇孫的意思也擺在明麵上了,他們要爭要搶,且絕不手軟。”
“朗兒,再多的不甘和不舍,也該放下了。”
趙懷朗自然明白外祖父話裡的深意。
他腦海中不由閃過昔日那張巧笑嫣然的臉,卻又想到今日襄王落了個終身監禁的下場,到底還是咬咬牙,應聲道
“外公,朗兒都記下了。”
崔道元細細去看趙懷朗,見他神色不似作假,終於點了頭,隨即冷聲道
“江潯實在是個心腹大患!”
“此番若當真叫他與沈家結了親,皇孫那邊還要更加硬氣。”
“方才不是聽人來報,安寧郡主將沈家小姐喚走了嗎?後頭竟沒有消息了?”
趙懷朗聽到這話,卻神色微動,抬眸道“外公,朗兒也是前不久新得了一個消息,或許咱們該成全江潯與沈家小姐。”
崔道元聞言眉頭一蹙,“此話何解?”
趙懷朗壓低了聲音,滿是神秘地說道“朗兒有辦法對付沈家,且——是天大的罪名。”
“若江潯與沈家小姐成了親,成了沈征勝的女婿,這一局他也逃不過,甚至連燁兒都能一並拉下水。”
趙懷朗邊說著,上前幾步靠近崔道元身側,低低說起了什麼。
沉穩如崔道元此刻也緩緩睜大了眼睛,低聲道“朗兒,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