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山回京已經好幾日了,也不知是不是因著襄王爺和榮親王世子雙雙被罰的消息傳開,無人敢在此時再觸怒盛帝,京中各處便尤其平靜。
早在正月裡,安陽伯夫人已經請了媒人正式登門提親,周山行回來後,兩家便交換了庚帖,如今安陽伯府卜得吉兆,昨日已備禮登門,江潯與沈嘉歲算是正式定了婚約。
兩家因此忙得熱火朝天,不過這些自不必沈嘉歲一個待嫁的姑娘操心,但她也有不小的煩惱。
此時,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落在了屋內的案幾上。
上頭放著一隻精致的籮筐,而籮筐裡雜亂無章地糾纏著一團質地極佳的絲線。
幾方絲帕擱置在籮筐旁,用的是最上乘的綢緞,入手柔軟絲滑,在陽光下還泛著光。
可它們現下都皺皺巴巴的,彆說什麼鴛鴦戲水了,就角落裡那幾朵花都繡得大小不一,形狀怪異,儘顯下手之人蹩腳的繡工。
沈嘉歲“”
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她沈嘉歲舞刀弄槍是一把好手,不會刺繡怎麼了?
這般想著,沈嘉歲將籮筐往旁邊一推,懶懶地歪在了矮案上。
這時候,白芨從外頭興衝衝進來,將懷中的信遞給沈嘉歲,“小姐,周姨娘又來信了。”
沈嘉歲聞言登時來了精神,接過信就迫不及待拆開看了。
周姨娘來信是恭賀她的,沈嘉歲從頭看到尾,在後頭瞧見了陸雲錚三個字。
原來這些時日,陸雲錚回了好幾趟陸府,也不曾惹事,也沒有找什麼麻煩,就是去尋陸夫人。
周姨娘的眼線來報,陸雲錚在陸夫人跟前好似掉了一回眼淚,隻是卻沒有多說什麼。
瞧著就好像孝心大發,知曉心疼自家娘了,專門回去陪陪陸夫人似的。
沈嘉歲看到此處,心中瞬間了然。
哪有什麼孝心大發。
陸雲錚在她和阿潯的引導下,終於發現了顧惜枝的異樣,這是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回陸夫人處尋安慰去了。
她對陸雲錚還是了解的。
他對顧惜枝可以說得上是掏心掏肺了,這會兒意識到顧惜枝背叛了他,心中的不甘與不解早已大過一切,如今定是非要親手揪住顧惜枝不可了。
襄王爺被監禁的消息早就傳開,也不知阿潯是怎麼說服陸雲錚的,他瞧著竟當真信服了。
如今就等著瞧,這陸雲錚爭不爭氣,能不能“鬥”過顧惜枝了。
這水越趟越深,曆經兩世,如今才叫她覺得,終於要探到底了
沈嘉歲捏著信出了神,白芨伸手替自家小姐整理籮筐,瞧見一旁歪七扭八的針腳,已然是見怪不怪了。
這帕子將來都是要贈給新姑爺的,隻要姑爺不嫌棄就成。
屋中一時靜謐,直到紀宛身邊的丫鬟白霜尋來,笑著說道
“姑娘,馬車等在了二門,可以出發了。”
沈嘉歲陡然回神,一瞧外麵的日頭,才發覺時辰到了。
江潯在京中擇了幾處宅院,準備買下一處做他和沈嘉歲的新家。
紀宛很是支持,已先一步去相看了,說好了瞧得差不多了,就派馬車來接她。
“來了!”
沈嘉歲先是妥帖地藏好了信,又對鏡瞧了瞧,臨出門前,卻忽而回轉。
“姑娘,怎麼了?”
白芨候在一旁,還以為是自己忘了什麼,卻見沈嘉歲在籮筐內挑挑揀揀,忽而抽出一條帕子,揉成一團塞進了袖子裡。
“走吧。”
馬車一路駛上了寧天街,四周便要安靜許多了,沈嘉歲掀開簾子細細打量四處,忽而在前頭瞧見了一人長身玉立,候在路旁。
沈嘉歲瞬間眼前一亮,伸出手去搖了搖。
馬車一停穩,沈嘉歲便迫不及待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