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熱鬨比之安陽伯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刻沈嘉歲正坐在梳妝台前,身旁湊得極近的,是滿眼新奇的趙懷真和拓拔寧。
她二人是沈嘉歲的女儐相,今日一早就來了。
沈嘉歲也說不出是緊張還是興奮,幾乎一夜未眠。
這會兒趙懷真和拓拔寧盯著她眼下的淡淡烏青,正笑得揶揄。
喜娘在準備梳妝的一應用物,這時候紀宛拉著她娘家的嫂嫂進來了。
沈嘉歲從銅鏡中看到來人,急忙起身喚道“娘、舅母。”
“好孩子,莫走動。”
沈嘉歲的舅母姓祝,正是紀學義的母親,也就是拓拔寧的未來婆母。
沈嘉歲心中覺著好笑,偷偷衝拓拔寧眨了眨眼睛。
誰能想到兜兜轉轉,她和寧兒竟成了親戚。
紀宛走上前來,拉著沈嘉歲坐下,笑道“歲歲,娘請了你舅母來給你行梳頭禮。”
這般說著,屋外又進來沈嘉歲的兩個表嫂,二人麵上皆帶著笑,大表嫂手中舉著個托盤,上頭蓋了塊紅綢。
祝氏去仔細淨了手,而後快步來到沈嘉歲的身後,抬手掀開了托盤上的紅綢,露出了裡頭的一把桃木梳。
眾人當即簇擁過來,便見祝氏拿起桃木梳輕梳沈嘉歲那如瀑的長發,喜盈盈地說道“一梳梳到尾,相偕到白頭。”
“二梳梳到白發齊眉,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天倫樂永隨。”
祝氏溫柔的話音一落下,身旁眾人便七嘴八舌地送上了各式各樣的祝福。
沈嘉歲聽得認真,一句都沒舍得錯過。
這時候,一旁的白芨接替了祝氏的位置,在喜娘的指導下,用她的巧手為沈嘉歲盤起了發髻。
諸人不敢打擾,急忙坐遠了些,目光卻不離沈嘉歲。
細粉撲臉、眉筆描眉、胭脂塗頰、口脂抹唇,這些活白芨一向信手拈來。
待到一番妝點後,趙懷真與拓拔寧再靠近前來,都不由兩眼生光,連連稱讚。
沈嘉歲本就生得明豔,隻是極少盛裝。
此刻胭脂輕點雙頰,眉如細柳,眸似秋水,淡淡的紅暈在臉頰上漾開,恰似春日嬌花,明媚動人。
“來,新娘子穿嫁衣嘍!”
喜娘吆喝一聲,趙懷真和拓拔寧當即一左一右將沈嘉歲扶了起來。
嫁衣是用最上乘的綢緞製成,觸感仿若流水柔軟絲滑。
衣身上用五彩絲線織就鴛鴦紋,袖口則繡著細密的如意雲紋,與新郎官的喜服皆有呼應之處。
誰知這廂還未穿戴妥當,外頭忽而就傳來了陣陣爆竹聲,不一會兒,有丫鬟眉開眼笑地跑進來,高呼
“新郎官到府門外了!”
這一下可叫屋裡炸開了鍋,喜娘連連喊“攔住攔住,讓門口的攔住!”
趙懷真急忙上前湊熱鬨,“江大人不是會作詩嗎?讓他做多多的催妝詩來!”
耳邊鬨哄哄的,幾乎掀翻了屋頂,沈嘉歲心頭怦怦直跳,一時也忘了動作。
阿潯來了。
———
安陽伯府迎親的隊伍一路吹吹打打,浩浩蕩蕩來到了沈府。
隻見那大門緊閉,門口站滿了沈、紀家兩方的親戚,為首的正是沈嘉珩和紀學義。
見迎親隊伍到了,沈嘉珩當即笑嘻嘻地高喊道“新郎官來迎親,且先過了這門前關!”
說罷,周圍眾人都跟著起哄,笑聲、叫嚷聲頓時響成一片。
江潯翻身下馬,鑼鼓聲便先停了。
眾人笑盈盈地看著,隻見江潯衝沈、紀兩家的親戚作了一揖,笑道“請——”
這就是接招的意思了。
沈嘉珩眉眼一彎,伸出手去,“且做十首催妝詩來,送去給我姐姐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