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聞言不由愣住了。
她下意識以為,“父與子”指的是盛帝與瑞王,正要借機表一番忠心。
可話到嘴邊,一個念頭猛地撞進了她的心裡,驚起一片慌亂。
淑妃驀地抬頭看向盛帝,微微張開的唇間溢出了一道極驚駭的吸氣聲,臉上血色漸褪。
“聖聖上。”
結合近日的風言風語,她突然意識到,聖上問的,是她的父和她的子!
所以,聖上這是決定立朗兒為儲君了?
但崔家勢大,朗兒與崔家又很是親近,聖上憂心將來外戚勢大乾政,故而要先除崔家,才肯立儲?
思及此,淑妃那張原本還帶著幾分討好的麵龐越發慘白如紙。
“不聖上,您不能”
一邊是生養她的,一邊是她生養的,聖上怎能如此殘忍,逼她做這樣的選擇!
“早知今日,崔尚書就該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才是。”
“如今他將手都探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來了,朕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盛帝眼眸半闔著,說這話的時候,顯得那般漫不經心。
可淑妃到底伴駕二十多年了,如何能不知盛帝的性情?
他越是這般平靜,便越說明心中早有決議,不容置喙。
所以,哪裡容得她做選擇,聖上心中早已將崔家判了斬刑!
眼看盛帝淡然從容至此,淑妃難忍心中悲哀,這會兒扯出一抹苦笑,哀聲道
“可是聖上,妾身的父親有此一舉,是因著當初您言而無信在前啊!”
“您明明答應了的,得登大寶後,便立我兒為太子,怎的皇後娘娘薨逝後,您就改了主意呢?”
“那您讓我崔家怎麼辦?坐以待斃,眼看著太子羽翼漸豐,而後拿崔家殺雞儆猴嗎?”
淑妃心中積壓了太多太多想說的話,但是她至此仍在克製,不敢將盛帝激怒狠了。
盛帝聽聞淑妃提及舊事,當即不耐起身,冷聲道“朕當年自有考量,如今儲君之位不還是要給老二嗎?”
“可此番聖上還要臣妾父親的性命,要崔家滿門的將來啊!”
淑妃忍不住揚了聲,眼裡淚光閃動。
當年和如今能一樣嗎?
二十年光景,死了多少人,造就了多少陰差陽錯!
一看盛帝抬腳要走,淑妃又急忙抹了淚,跪在地上道
“聖上,可否留妾身父親一條性命,崔家的後生們,他們也都是好兒郎,至少至少莫要讓他們一輩子蹉跎在苦寒之地,可好啊,聖上?”
淑妃麵帶哀求,將姿態放得極低,試著抬手去夠盛帝的下擺。
她曾說過的,若實在無力回天,也隻能認命。
但未到全然不可為的最後一刻,也絕不能輕易放過任何一絲一毫的轉機!
可這時候,盛帝卻後退一步,避開了淑妃的靠近,他微微蹙眉,冷聲道
“抽薪止沸,剪草除根,淑妃,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朕說嗎?”
盛帝留下這句話,大踏步離去。
“聖上!”
淑妃撐地而起,正要追出去,耳邊卻傳來了盛帝冰冷且絕情的聲音
“福順,將淑妃好生看住,若傳出什麼消息去,朕拿你是問。”
“奴才遵命!”
福順急忙應聲,不敢大意。
憑他的本事,自會將淑妃娘娘身周護成鐵板一塊。
“聖上!”
淑妃再次疾呼出聲,可一切都是徒勞,盛帝早已毫無留戀地負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