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先看了江意惜一眼,正好對上江意惜看他的目光。目光含著笑意,溫柔得像窗外的春陽。
江洵知道自己討家裡所有人的嫌,也包括胞姐。看到江意惜如此表情,既意外又激動,有種想哭的衝動。沒注意腳下,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啃屎。左腳鞋子摔掉了,露出襪子,白襪子已經發黃,還破了一個洞。他趕緊爬起來穿上鞋子,不好意思地衝江意惜笑笑。
那隻襪子讓江意惜心疼,這就是沒爹沒娘沒人疼的孩子,哪怕奴仆成群,依然過得不好。前世自己糊塗,這一世一定要好好守護他。
江意惜問,“摔疼了嗎?”
江洵滿不在乎地說,“不疼,這算什麼。”又誇張地彎腰看了一眼地下,自嘲道,“陰天摔跟頭——沒影兒。嘿嘿。”
幾聲輕笑響起。
老太太皺眉道,“都十三歲了,還毛毛躁躁的。”
心裡暗道,這就是沒娘教的孩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走個路都會摔跟頭,不會有出息。若惜丫頭沒得罪成國公府,他們看在老二的情分上還能幫江洵一把,如今……唉,不巴望他有出息,不闖禍就好。
江洵沒敢再嘻皮笑臉,跟著幾個兄弟給長輩們行了禮,坐去自己的位置。
幾人剛坐下,就聽到外麵響起一記炸雷,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江老太太、江大夫人、江三夫人、江大奶奶都齊齊看向江意惜,一臉的錯愕。
江意惜非常淡定,垂目看著放在膝蓋上的青蔥玉指,白皙細嫩,十點蔻丹鮮豔奪目……
除了雨聲和喝水觸碰茶碗的聲音,沒有一點其他的聲響。老太太臉色嚴肅,神情莫明,時不時看一眼江意惜。彆說其他人,連最愛鬨騰的江洵都不敢出聲。
雨一直下著,當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下人匆匆來報,伯爺下馬車時摔跤崴了腳,被人直接背回了正院。
江大夫人一聽,驚恐地看了一眼江意惜,跟老太太說道,“婆婆,我回去瞧瞧伯爺。”
老太太怔怔地看著江意惜,也沒看江大夫人,揮手讓她去。
江大夫人向外麵走去,江晉等幾個大房的人都起身匆匆跟出去。
片刻後,老太太的眼珠才轉動起來,眼裡溢滿笑意。說道,“惜丫頭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吃飯吧。”
平時,一家人的早飯、晌飯各吃各,晚飯會一起吃。
眾人起身告退。
江洵走的時候,還擔憂地看著江意惜。二姐剛闖了禍,被祖母單獨留下準沒好事。
江意惜衝他笑著搖搖頭,意思是我沒事。
老太太從腕上把佛珠取下,遣退下人,偌大的屋裡隻剩她和江意惜。
老太太心裡歡喜極了,偏還強壓著。若惜丫頭做的夢果真靈驗,明天成國公夫婦主動來求親,自家就是成國公府的親家了,何愁兒孫的前程不好。
老太太做了一個深呼吸,才問道,“惜丫頭,你還夢到了什麼?”
江意惜起身來到老太太的跟前,低聲說道,“其實,是我爹來給我托的夢。”
老太太的瞳孔一縮。
江意惜又說,“我爹穿著戰袍,身上還有血,眼裡似有淚光。他說,我們江家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他不得不來托夢,希望江家能躲過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