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歸正傳,話說自古今辭彆後,夜以繼日地趕路,朝感應到的最後一座荒碑而去。
曆經三月餐風飲露的長途跋涉,腳下的泥濘苔原漸變為平川,隨之海拔逐步攀升,終於抵達一片高原之上。
遠眺數十裡之外,一座巍峨高山映入眼簾,將目之所及儘數遮蔽,占據半邊碧空,目測足有一千五百丈高低。
相稱的山脊猶如為大地編織的鬥笠,佩戴於地平線上,山錐尖拱被皚皚白雪覆蓋,裸露的山體被棕褐色染遍,蔓延至山根腳下後戛然而止,如刀削刃切般齊齊截斷,接連整片綠意。
奇幻的著色條理與景色顯得格格不入,卻又有道不出的渾然天成,如夢似幻,煞為壯觀。
被眼前一幕震撼良久,古今收心回神,閉目感應荒碑位置,竟發現體內皇帛業書皆齊指巍山,不禁滿腹狐疑,托腮沉思許久亦不得其解,為了能取得荒碑,也隻得登上峰頂一探究竟。
打定主意後,古今便跨步疾馳而去。
不多時已抵達山腳外圍的綠叢之中,此時才發覺這十裡綠浪竟全是莊稼。
正當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忽聽的陣陣鑼鼓喧天的嘈雜聲自不遠處傳來。
循聲看去,見百餘名農民打扮的人正敲鑼打鼓,揚鈴吹塤,成群結隊沿田間小道朝自己行來。
仔細打量發現,先導之人乃是毳冕玄衣,五章紋繡的祭司打扮,左右樂師吹拉彈唱,緊隨其後的皆是粗布麻衣的老農,或是肩扛太牢,或是懷抱祭品,一行人步履不紊,井然有序。
古今側身移步,有禮讓行,祭祀隊伍自麵前緩步經過,徑直朝鬥笠山而去。
見眾人的目標與自己一致,便尾隨其後,緊跟而上。
“老伯,冒昧叨擾,試問大夥興師動眾,究竟是祭天還是禱地?”,古今湊近末尾的一名佝僂黢黑老者,低聲詢問道。
老者聞言先是白了其一眼,做噤聲之勢,而後鄙夷不屑道“自然是供奉炎火山山神”。
遭受厲色語噎,古今略有不快,卻未過於在意,索性知曉了鬥笠山之名。
本欲就此作罷,奈何眼前的一件怪事令自己尤為不解,此番若不能解惑,隻怕三日之內都難以入眠,隻得厚顏繼續追問道。
“既是祭祀盛典,卻又為何人人背負一扇門戶,難不成山神居是蜂巢不成?”,古今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誰知老者聽聞此言後,非但愛答不理,且麵露懼色退避三舍,再度恭敬躬身隨人群徐徐前行。
“嘁,當真是慳吝的老頑固”,古今暗罵幾句,卻依舊緊跟其後。
祭祀行列一路行進,村民則因門戶負重而步履蹣跚,進程緩慢。
然而正當一眾人汗流浹背,費儘千辛行至炎火山腰跡時。
“隆隆”
腳下山體突然嗡嗡震顫,地動山搖,直將眾人晃的人仰馬翻,丟盔棄甲。
“大夥莫慌,想必是我等祭獻遲滯,惹得山神爺震怒,速速與我跪乞請恕,以求山神爺饒罪”,祭司高呼一聲,立即虔誠地麵朝山巔跪拜,口中喃喃有詞。
眾人見此當即依樣畫瓢,跪拜懇請,唯有古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其中一名青年蓄須男子無意間瞥見茫然四顧的古今,正欲出言訓斥。
“轟!”。
伴隨一聲震耳欲聾的驚天巨響自山體內爆發,眾人抬頭一望,頓時須發倒豎。
隻見炎火山巔一道衝天火柱噴發而起,足有十數丈高,烈陽般熾熱的岩漿翻湧,自峰頂奔騰而來。
“快逃!”
熾浪如海浪般卷來,眾人哪有心思祈禱,頓時亂作一團。
古今此刻心急如焚,這般陣仗,即使將修羅體施展至極致也隻怕也難逃厄運,順帶瞥一眼眾人,此時雖是手忙腳亂,實則卻亂中有序。
隻見村民皆卸下背負的門扇,襯於座下,將腰身束牢其上。
待一切準備妥當,便慢條斯理安然靜候。
古今本欲招呼眾人一同逃出生天,此番一看,各個原地等死,便也顧不得許多,將修羅體催動至極致,消失在原地。
不多時,其之身影已然接近炎火山底,可即便如此神速,卻依舊遠不及岩漿天災。
回頭一瞅,漫湧的赤浪已近在眼前。
“嗚呼哀哉!”,眼見逃生無望,古今仰天大嘯。
“臭小子,快上來!”,然而正當其絕望之際,忽聽岩漿熱浪中傳來一聲呼喚。
定睛一看,竟見方才隊伍中的不苟言笑的老伯,此刻正乘坐門扇勇立潮頭,滿麵急灼伸手救援,如同衝浪高手一般。
千鈞一發之際,古今躬身一躍,牢牢扣住老者手腕,平穩落定木板之上,才發現腳下木板並非門戶,乃是木筏。
“呼”,驚魂未定的二人長舒一口氣。
“感謝老伯救命之恩”,古今誠心道謝。
老者聞言隻點頭回應,繼續目不斜視操持木筏穩驅岩漿浪頭。
左右環顧,奔湧的赤流所過之處,恁他參天大樹亦或深塘淺窪,皆被瞬間吞沒,消失於灼浪之下,整個炎火山被刺鼻的滾滾濃煙籠蓋,漫天飛灰遮擋,抬頭不見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