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陣。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我們花了好幾天功夫,按順序將陣紋一一更改。
一開始還能理清繁複的陣紋通往何處,到後來簡直密密麻麻叫人眼花繚亂。
真不知道謝挽星是如何在一堆鬼畫符中找到關鍵的那根線索的。
有不少修士如我們一樣中了招,甚至有人運氣差,半途便被吸乾了靈力損毀根基,半死不活躺在路邊。
我們自顧不暇,自然無法管其他人。
但卻遇到個少年刀修,在陣法已成魔族亡靈日漸複蘇的秘境中仍未離去,甚至還試圖救助傷者。
一見到那少年,謝挽星就拉著我躲到一邊。
我問他“這也是你仇人?”
“聰明。”他點點頭,“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身上的玉牌和你很像。”
“像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睜眼說瞎話。
我未反駁,而是問“以我們現在的進度,在魔族亡靈全都複蘇之前,能將這陣法逆轉解開標記嗎?”
他思索道“應當沒問題。”
他轉頭又看我“都說了沒問題,怎麼還是愁眉不展?”
我抬頭,欲言又止。
這幾天他的狀態已經不太妙了。
靈力的透支倒也罷了,但我不知道這陣法的反噬究竟會怎樣,我好幾次曾見他在夜深之時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絕不是一個喜怒形於色的人。
若不是難以自抑,絕不可能將這樣的模樣展現出來。
而這樣的痛苦,也出現的愈加頻繁,甚至白日也會遮掩不住。
但每次在我看過去的時候,他要麼就是裝作踢到石頭,要麼就是裝作撞到了樹,糊弄過去。
直到前天夜裡,他一人站在陣紋前思索,我坐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彎下腰,蹲在地上。
我跑過去,問他是不是哪裡疼,他抬頭,麵色不改的說看看地上的陣紋有沒有好下手的地方。
根本問不出一點兒有用的話。
我嘗試在他破解陣紋的時候將我的靈力傳遞給他。
但杯水車薪,練氣期的靈力到了他麵前,宛如水滴入海,杯水車薪。
我看著他眼底掩蓋不住的疲態,想勸他不要勉強。
但轉念一想,他自己的性命都掛在這陣法上了,叫他不要勉強,和讓他慢性死亡有什麼區彆?
話就又咽了回去。
“好了。”謝挽星話音剛落,眼前的陣紋便被破解。
他轉過頭。
我驀地對上一雙粉色的眸子,愣了下。
“怎麼了?”他問。
他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才瞧見發尾的白色已經遮擋不住。
抬起頭,朝我笑了笑“哎呀,讓你瞧見我的真麵目了,其實我是妖族你信嗎?”
“又說謊,你身上沒有妖氣。”我急忙走過去,撫上他的發尾,“是陣法的緣故嗎?難道你的壽元要儘了?”
他將頭發扯回去“還沒有,這次沒騙你,這就是我原本的模樣。”
他綁起的長發從發尾開始往上逐漸變白,像是燒儘了的木柴,一點點化作灰燼。
直到全都變得雪白。
他開玩笑道“不好看了?還是之前的樣子更好看嗎?”
我心裡莫名發酸“好看的。”
原本障眼法這樣的小把戲,對他來說應當是輕而易舉。
但如今卻維持不住。
可想而知這些日子更改陣紋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多大的負擔。
他原先根本不用卷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
他湊過來“真好看還是假好看?哭喪著臉,莫不是在騙我?”
我抬眼“我這次也沒騙你,真好看,你……你,我們要不暫緩兩日?”
“不可。”他搖頭,“已經有不少亡靈複蘇了,看見那邊的血霧了嗎?那是被獻祭給亡靈的修士。”
我沉默下來,若是不將標記解除,那血霧也就是我們的下場。
他鼓舞道“好啦,就剩最後一點兒了,早結束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