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雪欲哭無淚,她右手緊緊握住了燈籠的把手,一雙握著燈籠提把的手已然握到十指尖發白,她麵無表情地望著坐在她榻上的那個人,心中卻是陣陣哀嚎。
她不是吩咐了踏雪和秦東,想儘辦法絆住他嗎?
最好是十天半月,最好是越久越好!
怎麼這才一天,他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了她的房中!
蘇櫻雪麵色蒼白,毫無血色。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此刻牢牢盯著楚星沉的方向,心中盤算的卻是,早知他在屋內,她今夜就不該回房。
蘇櫻雪看著楚星沉的眸光裡,隻有濃濃的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
在她心裡,覺得楚星沉霸道、不講理、偏執,而且經常不顧她意願欺負她。
因而每每看見楚星沉,蘇櫻雪心中那根弦就像是被繃得緊緊的,如臨大敵,一點也不敢放鬆。
“阿弟······”
蘇櫻雪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將所有的心事壓在心底。她努力讓自己麵色平常,甚至擠出了一絲笑容,柔聲問他。
“阿弟,這麼晚了,怎麼還未歇息?倒想著找阿阿姊······”
楚星沉抬頭看她,看她那張絕美的臉上,擠出的那個生硬的笑容,輕歎一口氣,他覺得,應當是那日的激進,嚇到蘇櫻雪了。
“阿姊,阿姊不也沒睡,這才回屋嗎?”楚星沉沉聲道,“阿姊,辛苦阿姊替星沉上藥······”
楚星沉聲音低沉,他伸手遞過來一瓷瓶,清秀俊雅的少年郎,麵色略微蒼白。他劍眉星眸,微抬眼眸,看向蘇櫻雪。
少年的眼眸中燦爛帶些疲憊。燦爛是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疲憊是每日麵對的那些挫折與困難。
蘇櫻雪看著少年,心中微歎,他甚至比她小上幾歲,可他身上背負,卻是比她身上重得多的責任。
忽然間,蘇櫻雪就理解了少年。
他也不想將身上的劍傷與傷痕展露給旁人看吧,可是如今,他卻希望展露給她,讓她幫忙治傷。
他明明還是個少年郎,卻因生存的磨難,被迫把自己逼得這般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大約是因為楚星沉明白,唯有他自己為自己謀算,唯有每一步都費儘心機地謀算,楚星沉才能在那條艱難險阻之路中,闖出一線生機。
蘇櫻雪終究隻是默默地接過瓷瓶。
“阿弟,褪了衣物,阿姊替你上藥。”蘇櫻雪歎了口氣。她終究是無法與一個少年郎置氣。
蘇櫻雪將心比心,她在楚星沉這個年紀時,又何須為生存於世,蠅營狗苟,費儘心機?
她終是憐憫他。
因為她是生在紅旗下,陽光美好,萬事順遂。
她無法對他的曾經感同身受,她沒有那樣的經曆。
可是蘇櫻雪多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將少年郎拉出那片曾經的沼澤。
她想讓他也能像個少年郎一樣,沐浴陽光,肆意奔跑,可以不蠅營狗苟忙忙碌碌每一日,可以做些自己歡喜的事。
過一個大盛京都貴公子們在他這個年齡該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