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林玄之與燕雲歌的切磋落下帷幕,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押注之時,東海修士自然而然更傾向於鎮壓海外無數年的玉宸嫡傳。
更何況燕雲歌本身已在海外闖下了不弱的名號。
林玄之雖也跟腳不差,同樣丹成上品,但也終究是初來乍到,不被海外之人看好。
即便有少部分人想著反押,卻也根本不敢投入太多。
至於結果,自然是出乎大部分人的預料了。
而更有好事者翻出了幾十年前玉宸派另一位真傳無方道人之事。
當時其在滄溟大澤迎接林玄之設下的三道關卡可也是沒占到什麼便宜。
再算上那緣覺秘境中遇到的任歸潛,玉宸派當代十三位真傳中的三位對上這個後起之秀般的林玄之可都處於下風了!
看熱鬨之前向來不嫌事大。
單純為林玄之造勢之人未必沒有,但更多的隻怕還是有幾分“捧殺”之意。
畢竟單純為了顏麵,玉宸派的其他真傳也不會任由林玄之維持住如此聲勢。
隻不過因玉宸天人法會在即,他們一個個找上門去反而落了下乘,倒有欺負人的嫌疑了。
金鼇島,多寶岩。
此處為玉宸高人講法,真傳會武、演道之地。
外界傳言早已流入金鼇島,門派氛圍本就有“力爭上遊”之氣的玉宸眾真傳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除去閉死關和在外沒來得及回來的,玉宸當代十三位真傳中,此處已聚集了八位。
白崇山、霍水鈞、孟長空三位金丹宗師為首,而後便是無方道人、南宮月黎、任歸潛三位玉液真傳,最後則是楚蘭芷、劉太衝兩個罡煞層次的新晉之人。
此番由不得他們不如此鄭重,即便林玄之等玄都同道並無爭強之心,輿論上的壓力也使得他們得在不日扳回一局才行。
“最近的事諸位師弟想來已有耳聞。”
說話之人一襲深青色道袍,麵容平平無奇,眼神卻透亮懾人,氣息平和淡然,無喜無悲,正是玉宸真傳第一人的白崇山。
其道號無念子,修為已然臻至玄光圓滿,隨時可能神氣合一,化作陰神。
聽了他的話,七人不約而同地點頭,南宮月黎更是輕哼道“打了敗仗的沒來,倒是咱們這些人在此操心。”
無方道人神色不變,淡淡瞥了一眼南宮月黎沒多說什麼。
青壇祖師一脈在金鼇島勢大,長生道場的人可不是誰都能這般輕慢的,也就南宮月黎,攤上位真人祖父,才有此底氣了。
孟長空頗有幾分躍躍欲試地笑道“我本就有心和林師弟過兩招,倒是沒想到雲歌先一步主動出擊了。”
無方道人語氣平靜道“其中必有長生師伯授意。”
眾人不覺了然,當初糾葛卻也不是什麼秘密。
白崇山看向眾師弟師妹道“玄都同道遠來是客,咱們屬實不可失了禮數與風度,但玉宸顏麵也要保住。”
任歸潛修為早已被林玄之落下但其仍舊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聞言忍不住遲疑問道“大師兄的意思是?”
白崇山也是無奈搖頭“燕師弟的修為大家也心裡有數,那林師弟此前也未儘全力的樣子。”
“如此一來,長空你對上去怕也勝負難料,所以天人法會之時,我準備親自與之切磋一番,燕師弟那邊也讓他莫要再戰了。”
“吾等輪番上場,難免有主大欺客之嫌,這不好。”
“霍師弟,你覺得呢?”
霍水鈞一副翩翩公子之態,身影消瘦,氣質憂鬱,俊逸非凡,聞言淡淡抬眼道“我又打不過人家,大師兄的安排就很好。”
白、霍二人先後腳入門,關係莫逆,至今已有五百年有餘。
不過霍水鈞當年苦苦追尋上品金丹之路無果,幾經掙紮煎熬,還是退而求其次成丹中品,雖也算陰神有望,可逍遙近兩千年,卻無緣大道。
此為個人抉擇,玉宸長輩自然也無心更無力乾涉。
隻不過丹成之後,霍水鈞的性情多少有些變化,但不妨礙其仍是白崇山最倚重的人。
白崇山聞言隻是笑笑,還是任歸潛略有遲疑道“大師兄提議沒什麼不好,但隻怕仍有他人微詞,畢竟您陰神將成,非林道友可比。”
白崇山露出幾分笑容道“此事易解。屆時請混元金鬥將我修為刷至與林師弟等同便是了,到時候一顆上清洞神丹就能恢複。”
孟長空沒好氣噴到“就這麼一個玄都真傳你還不讓我上?”
“況且雲歌那邊有長生師伯的意誌在,你的話未必管用。”
“門派聲譽要緊,師兄安分點,彆管旁人。”南宮月黎在孟長空腰間擰了三百六十度道。
霍水鈞淡然哼道“孟師弟不必愁手中長劍無用武之地,廣乘同道豈會錯過這場熱鬨。”
“再不濟其他道派總有金丹宗師到來,隻怕你要累癱了。”
“至於燕師弟,為兄隻能動之以理了。”
楚蘭芷與劉太衝是近二十年才先後晉升真傳,拜入某處道場的,也是第一次參與這種聚會,因而多是在一旁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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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交代了差不多後,白崇山不忘吩咐道“回去勞煩幾位平息輿論,安撫門人,不可無事生非去翠霞宮海域騷擾林師弟清修。”
“是,大師兄!”眾人不由得正色道,隨即先後離去。
金鼇島位於東海,說是島嶼,實則也是一方洞天。
其中純陽仙境如大日淩空高懸,元神福地隱於群山之間,而後便是一座座如長生道場般的山頭、宮宇,其中皆是金丹之上人物坐鎮。
無方道人臉色平靜,一路飛遁回到了千機道場,眼神才有了幾分複雜波動。
洞府中。
火浣尊者調試著一方陣圖之餘瞥了弟子一眼笑道“看來你還是不服氣。”
無方道人囁嚅著,片刻才神色變幻道“弟子隻是有些……一時接受不了罷了。”
“林道友的本領我自是承認的。”
火浣尊者不置可否笑道“技不如人不可恥,就怕心口不一,自我矛盾。”
無方道人抿著唇,微微低頭道“弟子不會。”
“如此最好。”火浣尊者點頭笑道。
隨即不由得搖頭道“你玉液圓滿也有段時日了,也算得上勇猛精進,不比旁人差什麼,心態平和些才是。不過,禁製、陣法上為師目前卻是沒什麼可教你的。”
“當年你害妙靈夫人那婆娘搭進去些寶貝,為師這兩年才還上,也無暇顧及你太多。”
說著不由得嘴角帶笑道“不過,為師自是不忍你彷徨懵懂,便給你再指個名師如何?”
“啊?師父,弟子有些不懂您的意思。”無方道人有些慚愧,又忍不住疑惑問道。
畢竟自家師父火浣道人可謂是玉宸派內、彆傳、支脈所有元神之下裡都排得上號的陣法宗師、器道高人,禁製能手了。
名師?
總不能還請來一位元神真人指點自己吧?
火浣尊者看出無方道人的意思,笑得意味深長道“為師所說那名師不是旁人,正是玄都觀的林小友。”
無方道人聽完一時有些發懵“師父,您這……我……”
去和林玄之請教?
火浣尊者輕哼道“怎的?看不上?”
“為師方才查閱典籍,我赤明大千道門正宗中,丹成上品便獲得陣法類道術的近五千年共有十一位,而其中一進階便是中階層次的隻有三位,這裡包括林玄之。”
“如此底蘊見識,指點起你來自然綽綽有餘。”
“陣法、禁製最重積累與觸類旁通,你當年雖領教了林小友的手段但不過管中窺豹而已,虛心請教方能真正充實自身。”
無方道人聽了師父的話一時根本難以接受。
火浣尊者見狀搖頭一歎道“你且退下吧,近日無需修行,比之丹鼎玄氣,自省反思更重要。”
無方道人心事重重的退出洞府後,一道蒼老有力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去與不去,對他來說便是一天一地了。”
火浣道人感激道“有勞師祖您為小徒費心了。”
“咱這一脈本就薄弱,老道雖殘,卻也不能放任你們不管。但無方之事,咱們隻能言儘於此了,一旦說破,契機便更加渺茫了。”焰燚子如是道。
火浣尊者正色點頭“不用與玄都前輩們知會一聲?到底有利用林小友之嫌。”
焰燚子淡淡笑道“不必。經此前切磋,玄都觀諸仙真的注意自然而然會落過來,古前輩等人都是人精,一眼便知究竟。”
火浣尊者微微點頭,也是放下心來。
當然,總還得是無方道人心甘情願,主動拜謁請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