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回答道,“吃了,最近夫人都沒有再自殘,也沒有攻擊我。”
江馭目光幽深了幾分,點了點頭。
柳雲宛在潞島的時候,對他很冷漠,和父親江天盛也幾乎每天都要鬨,但那時候她隻是歇斯底裡的發泄,並不瘋癲。
後來在逃離潞島的那艘大船上,柳雲宛受了重度刺激後,就精神失常了。
他帶著她回到江家,多年來一直陸陸續續的給她治病。
十年過去了,依然沒治好。
但她從最初的每天驚恐尖叫,變成了如今這樣較為平穩的精神狀態,也算進步。
江馭站了約莫有兩分鐘,轉身就要往外走。
保姆愣了愣。
江馭最初來這裡,每回都被發瘋的柳雲宛弄的掛彩帶傷,她是親眼看過來的,也是頭一回知道一個母親瘋起來那麼想要置自己兒子於死地。
後來柳雲宛狀況好了點,不怎麼會動手了,江馭依舊隔三差五的過來,來了看看就走,一句話都不多說。
總之,這對兒母子挺奇怪的。
母親好像很恨兒子,恨不得從沒生過這個兒子一樣。
而兒子對母親似乎也很淡漠,卻又總是會過來探望,哪怕被打的頭破血流,也會過來見一見。
保姆不願深究豪門的秘辛,隻是出於禮貌的詢問,“馭少,您不再多待會兒了?不和夫人說幾句話嗎?”
江馭沒回話,也沒停下腳步,徑自離開了觀雲院,才輕輕的抵了抵牙齒,“煙。”
衡叔把煙遞過去。
他低頭點燃了煙,深深吸了口,沉默不語的抽起來。
以前他不懂,自己的母親為什麼會不愛自己。
他曾經深陷於這個問題裡百思不得其解,然後在無解中痛苦輾轉,淪陷又自救,反反複複。
後來他聽說有人天生親情緣分淡薄,所以決定放過自己,得不到的母愛,他不奢求了,就不會再痛苦。
他來看看她,遵循父親的遺願,保她一輩子的安康,就夠了。
至於和她說話……沒必要。
人心都是貪的。
和她說了話,就會想讓她多看自己幾眼,然後就想要她抱抱自己,再之後就想她愛一愛自己……
可她怎麼會愛自己?
反正沒有她的母愛,他也長了這麼大。
她愛不愛自己,無所謂了。
現在他有了想要的女人,隻要得到她的愛,他就能從綿延二十年的潮濕雨季裡走出來了吧?
想到溫黎那張小臉兒,江馭嘴角勾了勾,將沒抽完的煙扔進垃圾桶,對衡叔點頭示意。
衡叔看到他臉上的柔和,麵上神色不變,心中卻暗暗咋舌。
以往每次來看夫人,少爺離開時臉色都陰沉的厲害,當天晚上還會喝的爛醉。
這次丟了航智,又見了夫人,可這表情是……
等坐進車裡,衡叔就知道是什麼緣故了。
因為從後視鏡裡,他看到了江馭拿出手機,眉眼舒展笑意淺淺的發消息。
能讓少爺露出這種表情的,目前隻有溫黎小姐一個人。
衡叔想了想,問,“少爺,現在去哪裡?”
江馭忽然撩起眼,微微低頭,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自己的紅發,想到溫黎居然說他像精神小夥,舔了舔牙,“回去染頭發。”
就算發根長出來點黑色,可他頂著這張臉,哪裡像精神小夥了?
他這就回去把頭發整好,晚上迷不死她!
衡叔嘴角微抽,出主意道,“你可以晚上讓溫小姐給你染。”
“她還會染發?”江馭皺眉。
“……”
衡叔默了默,心想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有人在商場上麵無往不利,在情場上卻隻會橫刀奪愛,強取豪奪,整個人直的跟條棍子一樣,丁點情趣都沒有。
他是看著江馭長大的,心疼他的經曆,見有人好不容易能讓他開心點,便不遺餘力的出主意。
“少爺,溫小姐會不會染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給你染發這件事多有意義,你說是吧?”
江馭微怔,果然神思遊走,想著那雙小手穿梭在他的頭發間,不由身體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