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馬大人要迎朕入京？”崇禎雖心中早有預料會是這般結果，可仍想探究其中緣由，便佯裝驚訝地說道，“馬大人可是福王朱由崧登基上位的定策第一功臣，更是深得他的極度信任，他怎會迎朕進京？”
“馬大人對陛下的忠誠天日可表，”誠意伯劉孔炤趕忙接話道，“擁立福王一事並非馬大人所願，隻是當時朝堂上已然確認了陛下的死訊，為避免我大明陷入混亂，馬大人才挺身而出，期望新帝登基後能穩住我大明這半壁江山啊。”
“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馬大人了？”崇禎似笑非笑，語帶調侃地說道。
“陛下言重了。”劉孔炤急忙回應，“可馬大人與我等皆是為了江山社稷，還望陛下見諒。”
“那馬大人有何打算？”崇禎目光直視劉孔炤，追問道。
“那弘光讓馬士英大人聯係劉澤清前來南京勤王，馬大人將計就計，聯絡劉澤清劉大人假借勤王之意，趁機拿下南京城，迎請陛下進京……”劉孔炤邊說邊悄悄抬眼，暗中打量崇禎帝的神色，試圖從其表情中探尋些端倪。
“哦……這裡邊還有劉澤清的事兒，”崇禎微微沉吟片刻，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
“這不是陛下此次的討逆檄文中並沒有劉澤清，弘光就以為劉大人會支持他……”誠意伯劉孔炤聞言，心中不免有些心虛，話語稍作停頓後又接著說道，“卻是沒想到劉大人心係陛下，願意為陛下效死！”
“魚找魚，蝦找蝦，烏龜專找大王八，”崇禎心中暗自咒罵。
這二人狼狽為奸，其意圖昭然若揭，不過是想謀取那擁立的定策之功罷了，竟如此輕易地就將朱由崧出賣，隻是不知那朱由崧得知此事後會作何感想。
“二位大人願意獻城，那可是太好了！”崇禎微微點頭，說道，“他們準備什麼時候舉事？”
“馬大人與劉大人約好了這幾日起事，在我趕往這裡的時候，劉澤清大人已經在整頓部隊。”誠意伯劉孔炤趕忙說道，“等劉澤清大人趕到南京就可以協助守城的名義進駐，等陛下大軍趕到之時，我們便可以迎陛下進城……”
馬士英打得如意算盤，崇禎又怎會不知。他本就是弘光帝上位的第一功臣，當初若不是他對史可法背後使詐，朱由崧又怎可能登上皇位。
如今若是他與劉澤清提前拿下南京，將弘光帝禁錮起來，此舉未免太過難看。而最佳的辦法便是讓崇禎帝也帶兵南下，待他們即將抵達南京之時，他與劉澤清再擒住弘光帝，迎接崇禎帝即位。如此一來，如何處置弘光帝便無需他們費心，相較之下，這比他們先抓住人再等崇禎帝進城要高明許多，也好看得多。
“好！那你就回去告訴馬士英，讓他按照計劃行事，我這邊配合他行事！”崇禎不願與他多費口舌，擺了擺手，乾脆利落地說道，“誠意伯，你速去通知吧！”
崇禎答應得這般迅速，著實有些出乎誠意伯劉孔炤的意料，這讓他心中隱隱泛起一絲不安。可不管怎樣，崇禎已然應允，自己的差使總算是圓滿完成了。一想到那即將到手的定策之功，劉孔炤原本忐忑的心瞬間變得熾熱起來。
見誠意伯劉孔炤興高采烈地離去，史可法心中卻莫名地湧起一陣不安。
他略作思索，開口說道“陛下，您答應得是不是太快了，那馬士英可是當初擁立福王的首功之臣啊，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啊？”
“是啊，那劉澤清可是個王八蛋，讓這兩小子攪和進來，將來怎麼算？而且我們之前邀請過他，他根本就沒來，這個時候他跟馬士英聯合，誰知道他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萬一他跟馬士英合夥搞什麼幺蛾子，我們……”黃得功也連連搖頭，極力勸阻道。
“憲之、虎山，你覺得那馬士英是忠君事主的人，還是那劉澤清是這種人？”崇禎麵帶微笑，不緊不慢地問道。
“都不是，此二人皆是趨炎附勢，反複無常的小人。”史可法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中滿是鄙夷。
“所以對於他二人此時積極的靠攏，我倒覺得不會有假。要知道如今我手握數鎮強兵，又擁有正統的大義，隻要稍微明白時局之人就知道，弘光帝是爭不過我的，退位已是定局，他們此時背刺朱由崧也是正常，”崇禎鎮定自若地說道，眼神中透著洞察世事的睿智。
“陛下所言極是，”史可法略作思考後說道，“那這麼說，剛才劉孔炤所言就有九成是真實的，而他們此時不但要背刺弘光，更是要由他們先控製住南京的局麵，然後再迎接陛下入城，那個時候，他們手中就有了定策之功！有這個大功在手，陛下就算是不待見他們，也隻能捏鼻子認了，不但要認，還要給他們在新朝留有位置！……”
“彆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兒。”黃得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此種反複小人，難道我們就真的要讓他們得逞嗎？”李若璉在一旁恨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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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那些跪迎李自成進京的文武官員，早已讓他寒心徹骨，也因此對這些首鼠兩端之人深惡痛絕。
“他們是算準了我們此時不想在內部引發戰爭的心思，”崇禎神態悠然，緩緩說道，“如今無論是偽順，還是清廷，雖然他們正在爭鬥，可卻並沒有忽視我們。而一旦我們內部引發戰爭，相信他們必然會向我們猛撲過來，所以此二人的算計也沒有錯。”
“那我們就這麼讓他們得逞嗎？”黃得功氣哼哼地說道，滿臉的不甘與憤懣。
“他們算計的也沒錯，不想讓他們得逞就要出兵攻打南京。”崇禎輕輕歎了口氣，神色凝重地說道，“我卻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在內部爆發戰爭，手足相殘之事，還是能不做就不做，如今有個和平的解決方式，又有何不可？”
“就是這心中氣不過！”李若璉也是憤憤不平地說道，雙拳緊握，眼中怒火中燒。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崇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老神在在地說道，“他們想算計我，我何嘗不想算計他們？”
“哦？陛下可是有什麼良策？”黃得功聞言，眼前一亮，興奮地問道。
“如今這南京城中誰負責城防？”崇禎並未直接回答黃得功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負責南京城守備的乃是汴城伯陳之龍與守備太監韓讚周。”朱戈在一旁答道，“不過如今韓讚周已經是被奪了兵權，改由那盧九德負責。”
“韓讚周！當年朕對他的評價是‘忠誠勤慎’，所以才派他到南京坐鎮，而趙之龍更是我親自選派，”崇禎略作回憶後說道，“朱戈，你去趟南京，問問那趙之龍，當年上任之初，陛辭日，朕所說的話？”
“諾！”朱戈當即領命道。
“讚周那裡，你也去一趟吧。”崇禎思索片刻後又道，“這二人我都會書信一封，你帶給他們過目……”
“陛下，錢謙益在士林之中久負盛名，臣擬修書一封，勸他聯絡百官，可否？”史可法畢竟是東林黨人，即便如今錢謙益因為討好馬士英而聲名狼藉，他仍想拉他一把，為東林黨謀求一線生機。
“可！”崇禎微微點頭，應允道，“錢謙益那裡就讓侯方域前去吧。”
“遵旨！”侯方域在一旁聽聞，心中大喜，趕忙應道。
“朝宗啊，你們那個複社也是人才濟濟啊，你這次回去要將他們都請出來為朝廷做事才是”崇禎若有所思地吩咐道“等到了南京，朕要見見他們。”
“臣領旨！”崇禎此言讓侯方域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連忙說道。
史可法聞言，心中不禁一動。他方才欲保錢謙益，實則是為東林黨在崇禎朝謀求出路。他深知崇禎對東林黨厭惡至極，可如今崇禎竟對複社這些年輕人頗感興趣，這對東林黨而言，無疑是個意外之喜。畢竟複社與東林黨關係緊密，諸多成員不是東林黨人的後代便是其門生，複社若能崛起，於東林黨而言，實則是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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