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淓木然站著,樓下傳來劉黑子發出的無比淒厲的叫聲。
他又想起常洵和存樞的遭遇。
一個被廢了藩,全家關進鳳陽高牆。
一個因為反對宗藩改革,至今還被關在宗人府裡。
還有常浩、常潤、常瀛三個,乾脆連藩國都不封了。
俗話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這個皇帝大哥卻專門向自家的兄弟子侄下手。
想到這裡,朱常淓頓生兔死狐悲之感。
朱由校從藤椅上坐了起來,走到朱常淓身邊,說道:"淓叔,侄兒這也是幫王府清理門戶,您老可千萬彆想偏了。"
"是是是,這麼簡單的道理,叔叔自然明白。"
"侄兒今天歇一宿,明天就該趕往鳳陽了。"
"何必這麼著急,來都來了,何不到我府裡玩耍幾天?"
"我也想去,可是父皇不許啊。"
兩人尷聊了幾句,朱常淓和劉太妃告辭。
朱由校借口屁股疼,命瞿式耜和王徵送下樓。
朱常淓和劉太妃到了樓下,看見劉黑子的人皮赫然掛在樹上,頓時嚇得麵無人色。
王府的近百名大小屬官跪在路邊,都可憐巴巴地望著朱常淓。
瞿式耜拱手說道:"皇長子有旨,請王爺將府上的人都帶回去。"
朱常淓說了聲多謝,和劉太妃一起乘上輦走了。
潞王府的劉黑子被錦衣衛剝皮實草了,整個衛輝府的人都奔走相告。
人們既興奮又害怕,興奮的是平日作惡多端的劉黑子終於得到了報應,害怕的是錦衣衛手段如此殘忍。
街頭巷尾,成群的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劉黑子打著潞王的幌子,強占了幾千畝民田,幾百間鋪子,手上不知道有多條人命呢。”
“是啊,這下好了,惡有惡報,隻是這錦衣衛也著實恐怖。”
"王府裡最壞的就是那兩個長史了,也該一起結果了。"
"等著瞧吧,潞王府長不了了。"
回到潞王府內,朱常淓就氣得大發雷霆,摔碎了好幾個上好的景德鎮瓷瓶。
“劉黑子縱有千般不是,也是潞王府裡的人,我都舍下臉說了那麼多好話,錦衣衛還要這般行事,分明是故意給本王難堪!”
劉太妃也嫌錦衣衛做得太過分了,不住地唉聲歎氣。
王府紀善也姓劉,是劉太妃的遠房族兄,已經快六十歲了,勸諫道:"娘娘,王爺,請聽臣一句勸,這件事還遠沒過去,在這個關口,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口出怨言………"
朱常淓憤然道:"我已經臉麵全無了,還想要我怎麼樣?"
劉紀善忙道“王爺息怒,如今錦衣衛勢大,深得皇上信任。若此時觸其鋒芒,恐有大禍。那劉黑子之事已傳遍大街小巷,百姓拍手稱快,若王爺再強行袒護,怕是失了民心呐。”
朱常淓聽聞此言,怒氣稍減,卻仍憤憤不平“難道本王就這樣咽下這口氣不成?”
劉太妃也看向劉紀善,似在等他主意。
劉紀善沉思片刻後說“王爺,說句不該說的話,老王爺之國的時候,臣就在王府當差,二三十年裡,王府官吏走馬燈地換,都是打著老王爺招牌胡作非為中飽私囊,可老王爺偏偏喜歡這等人,反而像臣這種老實本分的,從頭到尾隻做個紀善。"
劉常淓道:"你究竟想說什麼?嫌官小?王府長史都是朝廷任命的,我又沒那權力。"
劉紀善說道:"臣沒有嫌官小。臣的意識是,事情己經鬨到這個地步,王爺不如主動向皇長子進獻些財寶,這樣皇長子就體察到王爺的歉意。"
"同時,王爺向朝廷上一封請罪表,就說年紀尚輕不會照管王府,被底下屬官蒙敝坑害苦了,請求朝廷重新委派一位才德兼備的官員來任長史,幫忙整頓王府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