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急也急不來。”方奶奶點頭讚同。
淩葉凡給他們又分了多半的鯽魚湯,提著陶罐又邁向隔壁。
在昏暗的土屋裡,一名中年男子隱於暗處,手捧著稀粥卻一口未動。
聲響驚擾,錢磊彬抬頭望來,見是淩葉凡,又縮了縮腦袋,隨即有氣無力地問“你怎麼又來了?”
“燉了些鯽魚湯,給你嘗嘗。”淩葉凡淡淡道。
錢磊彬眉頭微蹙,似欲推辭,忽而又想到什麼,緩緩起身。
床下挖出個小坑,取出一塊破布,展開來,裡頭躺著一隻清澈透明,翠綠欲滴的翡翠鐲子。
他遞給淩葉凡,神情蕭索“這鐲子,算我和內人一同送給你和你媳婦的新婚禮物。”
淩葉凡雖是糙漢子,但對這類值錢玩意兒還算識貨。
早年間,大院裡的女同誌們常佩戴這些。
“錢叔,這禮太重了。”淩葉凡堅決推拒。
錢磊彬沒好氣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是我錢家祖傳的傳家寶,自然珍貴。本該傳給長子長媳,可我那些不孝子竟然一出事就與我跟他們娘劃清界限,這東西也不必再給他們。看你的那小媳婦傻得和我內人一個樣,鐲子便給她吧。也希望她比我內人幸運,能熬過苦日子,好好活。”
這番話如刀割般,深深刺進淩葉凡心窩,讓他無法拒絕。
最終隻好收下翡翠鐲子。
“謝了,錢叔,我跟妍妍會好好保管,代代相傳。”淩葉凡聲音沉重。
“傳啥?到我這兒,錢家算是走到頭了。”錢磊彬諷刺一笑。
若非答應了夫人要活得好好的,他早隨她而去了。
什麼對錯,什麼自強建設,對他這等人來說,早已無關緊要。
錢磊彬思緒至此,突地一陣劇烈地咳嗽襲來。
鮮紅的血液從他緊捂的手指間溢出,滴滴刺目。
“錢叔!”淩葉凡麵色一緊,連忙上前攙扶。
錢磊彬匆匆抹了抹嘴角,悄悄把那隻握成拳的手藏到背後,不讓淩葉凡看見那令人揪心的一幕。
他沒好氣地又瞪了淩葉凡一眼,埋怨道“你站這兒乾啥呢,沒見我都急得吐血了嗎?”
淩葉凡對此並不介懷,眉頭緊鎖,認真說道“錢叔,我現在就送您去醫院。”
“去醫院?咱們這樣的人,就算病得起不來床,醫院也躲得遠遠的,我又何必自找沒趣。”錢磊彬自嘲地冷笑一聲。
淩葉凡心知肚明,在這個國家,他們這類人常常遭人白眼。
甚至靠近一點,都能讓人覺得沾上了黴運。
但他怎能坐視不管,讓錢叔的病情日複一日地惡化下去?
“行了,你快走吧。”錢磊彬不耐煩地催促。
淩葉凡審視了他一番,確認暫時無大礙,這才放心離去。
關於就醫的問題,他心中已有新的打算,絕不能再次落入無德醫生之手。
眉頭緊鎖,淩葉凡滿麵沉重地回到了家中。
沈妍聞聲抬頭,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
卻不料迎麵撞上男人緊繃的下巴,寒意四溢。
“你怎麼了?”她當即起身接過淩葉凡手中的空罐,發現是空的,更是疑惑。
鄰裡們既然接受了魚湯,按理說不應該有衝突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