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蘭舟拱手回禮道“家師同貴幫多年交好,陳舵主何須客氣?當務之急先要問清這人甚麼來頭,混進丐幫窺聽消息究竟意欲何為。”陳勁風道“少俠所言極當。”
群丐將那人用繩索捆了扔在台下,陳勁風縱身一躍到他跟前,問道“看閣下的武功諒非無名之輩,要想加入丐幫,何必這般偷偷摸摸?”那人冷笑一聲,並不答話。陳勁風喝道“今日我等商討之事乾係重大,決然不能外泄,閣下若再裝聾作啞,勿怪陳某手下不留活口!”那人冷冷道“我落在你們手裡,要殺便殺,男子漢大丈夫,囉囉嗦嗦作甚?”
陳勁風眉頭一皺,瞧出對方十分倔強,難以言語威嚇。丐幫素以俠義見稱,幫規極其嚴厲,濫殺乃是幫中頭等大忌,眼前這人姓名來曆一無所知,原不當輕易取其性命;但他念及此事關係到於謙闔家老小,這人鬼鬼祟祟混入分舵會場,多半是王振手下爪牙,倘若另有同夥,消息泄露出去卻是誤了大事,當下咬一咬牙,一掌朝他天靈蓋拍去。
忽聽“嗖”地一聲輕響,陳勁風隻覺右手肩髎穴一麻,似被一件硬物擊中,這一掌的勁力頓時儘數卸去,雖仍是落在那中年乞丐頭頂,卻已軟綿綿地全無氣力,便似在頭皮上輕輕摸了下一般。他心中又驚又怒,左手一拳擊向對方太陽穴,不料曲池穴又微微一痛,左臂尚未伸直,便已軟軟垂了下來。
陳勁風一生當中從未遇到過如此詭異之事,不禁心下大駭,雙足點地,人向後飄了開去,雙腳尚未落地,左膝陽關穴又是猛地一陣刺痛,左腿一軟,“啪”的一聲重重摔落地麵,情形極是狼狽。大勇舵主陳勁風乃是丐幫中數得著的好手,平日禦下又嚴,分舵弟子對其素來敬若神明,此刻竟無一人看清他是如何中招倒地,群丐不禁大為嘩然,個個慌亂不已。
景蘭舟卻瞧見第一次擊在陳勁風肩頭的乃是一枚鬆球,後兩下卻隻聽到輕微的破風之聲,未看清楚是甚麼物事,想來是極細小的暗器。他知對方來了頂尖兒的高手,緩緩道“以閣下如此武功,大可現身出來說話,何必要藏頭露尾、暗箭傷人?”這兩句話音清朗、中氣充沛,頓時將群丐喧囂之聲壓了下去。
隻聽林中咯咯兩聲嬌笑,樹影中緩緩走出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女子,一身素雅的青綠相間水田細裙,襯得身段甚是頎長。隻見這女子煙視媚行、桃羞李讓,在場眾人見到她的樣貌,無不心頭一震“世間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以景蘭舟內力之純、定力之深,也不覺臉上一熱,腦海中霎時想起衛風中描述莊薑之句,當真是手如柔荑、膚若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先前所遇的女子當中,顧青芷清麗可人,駱嘉言明媚穎慧,雖也都是眾裡挑一的美女,卻與眼前這名女子舉手投足間嫵媚入骨、撩人心懷的風韻相去甚遠。但此女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小著一兩歲,實令人不敢相信適才製住陳勁風那幾下驚世駭俗的暗器功夫竟是出自她手。
那女子掃了地下的陳勁風一眼,笑道“小女子見這位陳舵主要出手殺人,攔阻不及才不得已發暗器相救,敢問這位公子,何以見得我是藏頭露尾、暗箭傷人呢?”說的是一口江南口音,語氣又軟又糯。眾人聽她話音細柔婉轉、輕軟嬌媚,竟似要鑽入自己心裡一般,定力稍淺之人已覺思緒恍惚、意亂神馳,身子懶洋洋地似有飄然欲仙之感。
景蘭舟乍聽之下,也覺這女子的聲音說不出地舒服受用,猛地心下一驚,知她是將極高明的內功夾雜在話聲之中以起攝人心神之用,凡是內力修為不深之人受此法所製,便似丟了魂魄一般,任憑施術者擺布操縱,和川滇一帶苗人的降頭蠱毒邪術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下絲毫不敢怠慢,丹田內一股真氣運到喉頭,笑道“這位姑娘好厲害的手段,‘攝魂梵音’失傳武林已久,向來耳聞者多而見者寥寥,在下今日得睹神技,實在是大開眼界。”他這兩句話聲音並不甚響,但一股綿長的內力鼓蕩其中,在場諸人聽了不禁精神為之一振,腦子立時清醒了幾分。幾名見多識廣者聽他說這女子使的是“攝魂梵音”,早嚇得用棉絮布塊塞住了雙耳。
這“攝魂梵音”是將一股獨門內力運至喉頭逼出,融入話音中以起迷人心智之效,但若遇到對方內功勝過自己,卻會真氣反噬、危及自身。那女子被景蘭舟這幾句話聲一衝,頓覺內息運轉不暢,不禁心下一驚“此人一眼識破我的‘攝魂梵音’,內力竟似不在我之下,若再使這魔音功夫,隻怕於己不利。”但她先前已打探清楚大勇分舵上下並無堪與自己匹敵的高手,不甘就此示弱,暗中運轉周天,笑道“雕蟲小技何足道哉,小女子修習此功未久,當中精妙曲折之處多不可解,正要向公子討教。”聲音中加了幾成功力,群丐未掩耳者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神不守舍。
景蘭舟微微笑道“在下對此功夫一竅不通,討教二字如何敢當?姑娘這般年紀便有如此修為,好生令人敬佩。”也將力道增強了幾分。那女子隻覺膻中穴微微跳動,胸口幾道氣息橫衝直撞,心中煩躁不已,情知勢難壓過對方,當下慢慢收斂真氣,調息片刻,笑道“公子內功精深,小女子自愧不如,班門弄斧,還望勿要見責。”聲音仍是柔極媚極,卻已不含半點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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