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麵人哈哈笑道“好!清兒,果然是我的好徒弟!”四人捉對交起手來。冼清讓武功與駱景二人不相伯仲,局麵登時再度逆轉,師徒二人這邊漸漸占了上風。鬥了二三十合,那蒙麵人向駱玉書連攻數掌,左掌忽中途變向,反手以鷹爪功直探景蘭舟腰間。這一下迅疾絕倫,景蘭舟閃避不及,眼見非受重傷不可,冼清讓忽從斜刺裡遞出一掌,替他擋下了這招。
那蒙麵人喝道“清兒,你乾甚麼!”冼清讓臉上一紅,道“師父,他是思過先生的徒弟,咱們沒必要同顧老前輩結怨。”那蒙麵人怒道“思過先生的徒弟便殺不得麼?”突然疾風驟雨般一陣搶攻,逼得二人退開數步。景蘭舟見他雙掌顏色忽變得慘綠,在一身黑衣映襯之下顯得甚是可怖,驚道“碧磷掌!”那人哈哈笑道“臭小子眼力倒不錯,這門功夫你可不會罷?”一掌向他麵門擊去。
景蘭舟知這“碧磷掌”乃是一門陰毒之極的掌法,練成後平時手掌並無異狀,施展時將內力聚於掌心,雙手立時變得碧瑩如玉、冷冽如冰、堅實如鐵,更兼掌力中蘊藏劇毒,端的是當者披靡。這一掌距離他麵門尚有數尺,景蘭舟鼻中已聞到一股腥臭之味,當下不敢硬接,隻得向後躍開。駱玉書橫裡刺出一劍,那蒙麵人雙手連抓,隻聽嗆啷數聲,一柄長劍竟斷成七八截落在地下。二人原計這精通顧東關一身絕技的蒙麵老者雖然身分難明,總是位大有來頭的武林高人,不料對方竟身具如此毒辣的武功,不禁臉上雙雙變色。
那蒙麵人冷笑道“今日教你們兩個晚輩死在我的手裡,隻好算是天意。”雙掌一錯,招招不離二人要害。駱景二人合力鬥他一人原本占優,但此刻這蒙麵人祭出碧磷毒掌,二人手無兵刃,拳腳又不敢與之相接,竟成了有輸無贏的局麵。
正險象環生之時,忽聽街旁屋頂上一聲清嘯,一名灰衣人一躍而下,揮掌向那蒙麵人頭頂擊落。那蒙麵人舉左臂一格,右掌跟著拍了上去。那灰袍客也不閃避,徑出左掌同他一抵,隻聽一聲悶響,那蒙麵人退了兩步,灰袍客在空中朝後翻了一個筋鬥,穩穩落在地下,隻見他也是臉蒙灰布,單隻露出兩眼。
那蒙麵人見對方竟不懼自己的毒掌,不由得心下駭然,縱身一躍,伸足直踢那灰袍客小腹,躍起時膝蓋全不彎曲,直挺挺如僵屍一般,身法怪異之極,這一撲卻是勢若驚雷。那灰袍客毫不理會,飛起左腳直踢他脊背龍尾骨,卻是後發先至,那蒙麵人隻得伸手朝他腿上抓去,這一來去勢便緩了半分。那灰袍客左腿疾收,右掌直切對方小腿,那蒙麵人右手順勢從下麵劃了上來,兩人雙掌一交,各自退開數步。
二人在電光石火間變招數次,其中精妙曲折之處不可言狀,極儘武學應變至理,景蘭舟等三人不禁瞧得呆了。那蒙麵人上下打量對方一番,森然道“是你!”那灰袍客身子一震,問道“你是誰?”
那蒙麵人哼了一聲,並不答話,眼見對麵突然殺出這武功高強的灰袍怪客,再鬥下去自己師徒二人決非對手,驀地雙手一揚,一叢銀針激射而出。那灰袍客右手一揮,一股渾厚的內力將街邊倚牆一塊門板帶至身前,隻聽噗噗數聲,百十根銀針都釘入了門板之中。灰袍客左手輕拂,一寸多厚的門板登時裂成數塊,落在地上激起一片揚塵,三人望過去時,冼清讓師徒已然不見蹤影。
景蘭舟見這灰袍客武功之高竟不輸那蒙麵人,正要上前相謝解圍之恩,駱玉書忽道“二叔,是你麼?”那灰袍客長歎一聲,取下蒙麵灰巾,隻見他四十多歲年紀,麵龐清瘦、微帶愁容,正是駱中原次子、駱嘉言之父駱應渟。
駱玉書適才便瞧出這灰袍客使的是本家武學,及見他以門板抵擋暗器,手上內勁醇和中正、厚重綿遠,擊碎門板那掌更是輕虛若無,正是駱家不外傳的絕學分水掌,對方身形望之又極為熟稔,除二叔駱應渟外更無旁人。但駱應渟自幼癡迷星相占卜之學,於練武並不如何上心,江湖中人都道他武功固然遠不及儘得乃父真傳的長兄駱應淵,甚至乎連能否勝過自己侄兒都要打個大大的問號。此刻駱玉書見他與那蒙麵人交手時靜如淵嶽、動勝風雷,方知這位二叔藏鋒斂銳,實則武功絕不亞於父親,詫異之下,忽而心中一酸,上前一把握住對方手臂,哽咽道“二叔,言妹她……”
駱應渟拍了拍他肩膀道“這事我已知道了,你也不用太難過。”駱玉書低頭道“侄兒未能儘到保護堂妹之責,實在無顏相見二叔。”駱應渟歎道“此事非你之過,況且若不是你找到了管墨桐,言兒也不能夠撐到現在。”
景蘭舟踏上一步,拱手道“思過先生不肖弟子晚輩景蘭舟見過駱二師叔。”說著便要拜倒。駱應渟伸手扶住他道“你是顧世叔的徒弟,怎麼叫我師叔?我二人平輩論交,何必行此大禮?”景蘭舟道“晚輩無德無行,承蒙家師錯愛擢列門牆,本就不勝愧赧,怎敢在師叔麵前妄稱同儕?”
駱應渟見他與駱玉書等皆同輩相稱,便也不執拗於此,問道“你拜入顧世叔門下有多長時間了,怎麼我們都不知道?”景蘭舟道“恩師傳授晚輩武功已有十一年了,前年方正式收晚輩為門下弟子。”駱應渟“唔”了一聲,臉上神情甚是凝重,似乎未因見顧東關衣缽有繼而顯露欣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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