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好友圍著病床,有如一副悼念的儀式。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張痛苦的臉龐上,陳院長說
“低血糖,很容易暈厥;心臟衰竭,這可能會使他忘記一些東西。比如舊人,舊事。”
“那是多舊?”陳立芊震驚地呼的一下站起身,揪著陳延光的長白褂,“他可以忘記我,忘記你,甚至全世界,但絕對不能抹掉大連,抹掉幗偉!”
“我不確定他會忘記什麼,這要取決於他的性格。如果是因為抑鬱,他的大腦會選擇性地失憶;可能會忘記對他最好的人,也可能是最壞的人。”
“陳醫生,有沒有辦法阻止這種情況發生?”陳立海也很焦急,大家都很心痛。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心臟可以恢複正常,但抑鬱和記憶這個······對不起。”
“陳延光!”馮少華也揪住了老同學,極其無理地抨擊道,
“你就不會想想辦法嗎?我記得在他跟你同桌之前,你就是屌絲,就是成績超差生!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他影響了你,是他讓你開竅的吧!”
“對不起少華,我實在無能為力。”
“對不起?你就會說對不起嗎?”馮少華哭了起來,腦子裡全是初中時期的他們,
“我記得以前你不會說對不起的,在所有老師眼裡,你就是無藥可救。可是今天,他就這樣成了無藥可救的人了嗎!”
“少華,小芊!”陳老先生連忙拉住少華,安慰道,“小陳已經儘力了,你們彆為難他了,咱們的醫院技術有限。過幾天等情況穩定了,我們把他轉到上海那邊的好醫院去。會好起來的!”
“少華,對不起。”陳延光是真的很無奈,“你說的沒錯,那個無知的年華,我也清晰地記著。江木澤他,不但使我開竅了,還不顧自己捉襟見肘的生活,每次都把班會剩下的會費,一分一毛都給其他同學。
他不但是我的好同桌,也是我們的好班長,我也希望他好起來,繼續幫助其他人······”
“還幫助其他人,你為什麼不幫呀?”少華失控地哭著,和陳立芊抱在了一起,“幫了那麼多人,現在誰能幫他啊!”
——確實沒人能幫得了他,就算幗偉回來了,可能也改變不了!
可是幗偉,她的容顏,正在他的記憶裡慢慢褪色。他隻記得她的名字,記得青泥窪橋,記得很冷——那寒風刺入骨子裡,他再次顫抖不停。
此時他的腦子裡隻有仇恨,不停地喊著“鳳洋境,離開鳳洋境!快點,離開她!走得遠遠的!”
離開她?你不知道她和他們目前都走不了!
下城河的下水道出口,在富春江畔的那座彆墅外。四人從裡麵探出肮臟發臭的頭,兩個女人向四周查看了幾分鐘,背著兩蛇皮袋錢的兩個男人才敢走出來。
今天沒有陽光,天下起了蒙蒙細雨,富春江上的漁民早已下灘,在遠處使勁地撐瀨呢。
一份力掙一分錢,心裡寬著;就算打雷下暴雨,躲在船篷裡,也可以睡好覺。
四人蹲在下水道口,沾滿臭水的衣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王媛媛問也同樣毫無方向的其他三人道
“我們現在去哪裡?肚子好餓!”
“誰不餓呢?”趙來英怪裡怪氣地道,“還有那麼多錢沒搬出來!還有,你身上的支票,快點去兌現!”
“支票!快看看現在幾點,我們隻有五分鐘時間,要排在最前麵才行!”
“他奶奶地!”趙來平很氣憤地罵著,卻也不敢罵他娘,“你們說,他是不是知道我們的計劃,怎麼會把支票時間定在這個點?”
聽弟弟這麼一說,趙來英頓悟“不好!照這麼說,銀行門口現在肯定布滿了警察!”
“那怎麼辦?兩千萬啊!總不能就這樣不要了吧?”趙來利把肩上的蛇皮袋往旁邊一甩,“姐,幾點?我先去看看情況,萬一隻是我們做賊心虛呢?”
啪地一聲,趙來平一巴掌甩了過來“你他媽才做賊!我們這是用智商賺來的錢,不是偷,明白嗎你個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