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山走後,洪笑隨便找了間屋子,剛準備躺下歇一歇,突然想起後腰上還有騎馬留下的尷尬痕跡,而且上衣後背也破了個洞,連忙脫下上衣圍在腰間走出院門。
他記得來這個院子的路上就有一家服裝店,當務之急是去買一身新的作戰服。
劉長山還是很講義氣的,民用版的優質作戰服在寧城售價十五金幣,火炬鎮則要貴一些,一套賣十八金幣,而劉長山給洪笑留了足足一千二百金幣。洪笑一口氣買了五套作戰服,另加兩雙作訓靴,恰好可以裝滿額外購買的三十五升作戰背包,統共隻用了一百五十金幣。
至於為什麼要買這麼多備用裝備,洪笑也有些恍惚,大概是內心中一直回蕩著一個模糊卻堅定的聲音。
晚上躺在床上,洪笑看著窗外明亮的圓月,心情極為複雜。
過去二十幾年裡他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自從立誌修煉到重回化神境,卻被困在煉氣境一層後,每個夜晚洪笑都會盤膝坐在天台上,等待月光的強度達到最盛同時也是即將轉弱的那一瞬間,吸收月華來修煉,日複一日持續二十多年卻仍毫無寸進。
但就在前天,二十多年苦功沒有打破的瓶頸,在狼牙山口的那次生死廝殺之中,一隻未知活屍的毒素卻讓他意外突破。
這到底是命運,是巧合?還是一種指引?
此刻在火炬鎮,這個距離劉長山口中世界最安全的鄭國隻有三十公裡的地方,洪笑心頭卻再次湧起了強烈的不安。
這種不安並不是來自危險預警的知覺,而是因為內心深處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前世可以修煉到化神境巔峰,這一世卻多年困在煉氣境一層,到底是什麼原因?
功法、資質、天賦、經驗和努力這些彆人看來難以企及的東西,這一世的洪笑完全不缺,但唯一缺的就是一個適合修煉的環境!
鄭國境內缺乏的不隻是靈力,純粹的安全感對煉氣士來說同樣是一種阻滯。
很難想象到,前天在狼牙山口與活屍的搏殺,竟然是洪笑這一世的首次出手。作為與天爭命的煉氣士,竟然會三十年未曾麵臨危險挑戰,重生這麼多年,是否已經忘記他是一個煉氣士?
難怪會一直困在煉氣境一層。
回想起前世,即使是作為剛入門的煉氣境弟子,洪笑也沒有一直蹲在靈力充沛的宗門內修煉。不斷外出激鬥各種妖魔邪祟,越境殺敵、戰到最後一口氣回宗門療傷是常有的事,就連命懸一線、生死之間的大磨難,也不是雙手能數得過來的。可以說前一世的洪笑能成就一元界最年輕的化神境修士,天資、勤奮、宗門培養、運氣與膽魄缺一不可,尤其是最後的膽魄,是他多次遭遇瓶頸卻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絕地突破的最大倚仗,但到了這一世,洪笑好像丟掉了這種膽魄。
而丟掉膽魄的結果就是,前一世的天縱之資,這一世會困在煉氣境一層二十多年。
此刻洪笑能夠清晰感知到,丹田內的靈力雖然已經是煉氣境七層的水準,但因為安全、因為沒有了爭鬥的狀態,靈力重新回歸到困在煉氣境一層時的沉重遲滯狀態,與前幾天搏殺活屍時的靈力活性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洪笑內心的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鄭國不適合煉氣,怕什麼危險?煉氣士就要在生死間爭奪那一絲天機!”
接下來幾天劉長山都在寧城忙著外貿司的事務,幾個貿易市鎮被毀,貨物、貿易官員和商隊都沒了,但鄭國還在,商隊背後的買家還在,貿易的流程就必須要閉環。
洪笑哪兒也沒有去,煉氣境七層雖然還不能辟穀,但四五天不吃東西也能扛得住。他一直枯坐在院子裡,用各種方法嘗試著催動靈力,但無論怎樣丹田內的靈力絲毫不見漲,仿佛即使之前突破到煉氣境七層,此時再次被套上了那個無法修煉的枷鎖。
洪笑煩躁的在院子裡走來走去,好像要用這種方式去打開修煉的瓶頸,但無論怎麼煩躁也隻是徒勞。
就在洪笑在院子裡枯坐了兩天兩夜後,在第三天的清晨,隨著旭日初升的那道紫氣逸散到整個天空時,洪笑突然脫口而出一句話——
“煉氣士,以凡人之軀逆天而行,與天爭命,是何等的暢快!又豈懼生死?”
洪笑胸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氣,前一世自己能做的,這一世自己一樣能做到,前一世自己敢去龍潭虎穴闖蕩,這一世他又怎會窩在安全的領域內等死?
對普通人來說是極度危險的混亂世界,對煉氣士來說就是機遇之地,就是他重回化神境的福地!
這一刻,洪笑感受到丹田內的靈力如同黃河之鯉,躍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