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除了林珩家飄出肉香味,村裡的十多戶人家也都有香味彌漫。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家加入挖草藥的隊列。
村裡附近的草藥便挖完了,大家相約著去鄰村如許家村、張家村附近的河流小溪邊挖。
村裡人藏著掖著的態度到底讓其他村的村民察覺出異樣,為此引起幾撥次小小的衝突。
隻不過大家在掙錢這件大事兒上難得統一了意見。
但彆村的人也不是傻子,稍稍通過自家嫁到李家村的妹子、女兒、侄女一打聽,便也掀起一波挖草藥的熱潮。
於是,王大夫那裡的草藥價格便降了一半多。
大家罵罵咧咧一陣後,就被另一波熱潮趕鴨子上架忙碌起來。
近半個月來沒有雨水,夏收眼看要撞上徭役,裡正與村裡幾個種田的老把式去地裡摸了摸麥穗,便都提議提前開鐮。
聽說趙家灣和韓家村提前下種的一些村子已經開鐮了。
農人們爭先恐後在田間地頭忙碌起來。
力爭成為第一個收完麥打完麥的人家。
趕農時,趕農事,農人們一輩子的指望都在地裡了。
辰正,躲完災星的林珩終於能出門了。
他拿手遮了遮眼睛,好半天才適應過來。
猛烈的驕陽從山頂的一側鋪灑而來,如火浪般的觸感刺得他裸露的手臂隱隱作痛。
“好熱!”他口裡呢喃著朝院子裡幾人看過去。
“阿弟,你出門啦!”
林大丫頭上包了個布巾,在拍打麥穗的間隙朝阿弟的方向溫柔笑了一下,她蚊子似的聲音傳入林珩耳中。
要不是她嘴巴動了,林珩都沒聽到大姐在跟他打招呼。
林珩朝她走過去,“是啊,大姐,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
林大丫聽到聲音眉頭跳了一下,嘴角往上揚了揚,便隻顧著乾活。
她揮舞著連枷在空中一個翻滾,噗噗噠噠地降落在曬到中間的麥穗上。
一時間灰塵四起,麥粒飛濺。
這樣反複捶打後,麥稈和麥穗逐漸分離。
抖掉麥稈和雜物,便是一大堆麥穗的混合物。
她旁邊,是坐在地上捶打麥穗混合物和二丫和三丫。
姐妹倆各自拿著棒槌捶打著自己麵前的去掉秸稈的麥穗,一邊用手搓,一邊用杏眼大的漏篩過濾。
分離出來的小堆麥粒混合物由吳老太負責清理。
隻見她鏟起夯土地上的一堆混合物到簸箕裡,半蹲著馬步極有規律地顛簸箕。
沒多一會兒,伴隨著她一聲聲呼呼的吹氣,包裹著麥粒的薄殼兒和一些灰塵沙土便出現在簸箕最前方。
她隨便抖動了一下,那輕些的灰塵和麥殼兒便一起分離出去。
在林珩躲災星的這幾日,他們家的麥子已經收了大半。
隻是村裡的曬麥場有限,他們隻能在自家曬。
李家村,乃至整個北山縣,牛和驢子都很珍貴,大部分農人就算知道能用它們拉石滾壓麥,可一裡之地的牛和驢根本就沒有幾頭,還要給主人家說好話送禮金才能用,誰家都不敢跟老天爺賭,萬一遇到下雨,那麥子可就發黴了。
所以,大部分農戶都隻能靠雙手將這些麥子收拾出來。
而女人們便是這項活計的主力軍。
“嘶。”
一根麥芒突然跳了起來落到林珩的胳膊上,他撓了一把感覺又疼又癢,胳膊上還多了幾道紅痕。
“阿弟你離遠些。”林大丫的動作立刻輕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沒事兒。”林珩許多時日沒見大姐,發現她雖然一如既往的黑瘦,精神頭卻很好。
見她臉上的汗珠子斷線了似的往下掉,他忍不住上前道“大姐,你擦把汗歇一歇。”他去接林大丫手上的連枷,“你今日怎麼又來幫忙?姐夫在家一個人帶倆孩子能行嗎?”
“行的,怎麼不行。”
林大丫臉上帶著柔色,她胡亂抹了一把汗,把連枷往身後一藏“阿弟……我不用歇,你歇著就好,這活你不會乾,還是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