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爹李大田是他家的一根獨苗,他死了,家裡連個親近的叔伯都沒有。
香穗舅家在馬莊離柳林村有二十多裡,且她舅整日裡出去幫閒做工,萬一她娘有個什麼事,她舅興許都不知道。
香穗娘跟石頭在柳林村是真正的孤苦無依。香穗擔心她娘,一整晚迷迷瞪瞪睡得不安穩。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東方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香穗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昨晚幾乎一夜難眠,眼底浮現重重的一層青黑,看起來十分憔悴。
當香穗來到灶房時,發現程乾已經起床了。他正往種了豆芽的木盤子裡灑水,動作熟練而又細心。
香穗從鍋裡打了一瓢熱水端去水井邊洗漱,洗漱中她決定回柳林村去看看,不然她在這裡心也不安。
用過飯,程乾就要上學去了,香穗趁著飯時跟他說“郎君,我想回柳林村去看看我娘。”
程乾抬頭看向香穗,輕輕點了點頭,“嗯,去吧。”
“我把今兒的豆芽賣完就回去,豆子泡好放在灶房,郎君入睡前將豆子種上。我想在家住一晚,明兒我儘量早點兒趕回來。”
儘量早點兒趕回來,還能出去賣豆芽,徐家的豆芽要早早送過去,程乾怕是來不及吧?
不知道袁嬸子有沒有空。
“徐家的豆芽要早早地送過去,我回頭問問袁嬸子,若是她有空閒的話,明兒,請她幫忙往徐家送一次豆芽。”
程乾聽了,隨口說“不用。”
什麼不用?香穗看向程乾。
“不用麻煩袁嬸子,我明兒送了徐家的豆芽再去書塾。”程乾慢條斯理地跟香穗說。
程乾不將讀書放在首位,香穗不是太認同,書讀好了才能有個好前程,村長家的二兒子讀書好考了功名,現在就在縣城的什麼房裡做事。
在他們鎮上都算是有頭臉的,連帶著他們村裡的人也跟著沾光。
香穗努力掙錢就是想讓石頭以後也好好讀書,爭取讀出個名堂來。
程乾明明就在讀書,他怎麼能不當會兒事呢?
香穗放下筷子,認真地看向程乾,“郎君,讀書是大事,不能因為賣豆芽耽誤了你讀書。
若是不想麻煩袁嬸子,我就先不回去。
今兒晚上的豆芽不種了,等明兒,我去徐家送豆芽跟徐家灶房的桂嫂子說一聲,先隔一天不送了,之後我再回去。”
程乾沒想到,香穗將讀書看得那麼重,書他讀著呢,這兩年他們縣都也沒有開童試,不知道以後讀書還有沒有出路。
玉田縣是個偏遠的縣,除了上麵收稅時能想著這裡,其他時候根本沒人在意。
西北反王占地休養生息,打著旗號要跟朝廷長期乾下去,如此乃是朝廷一大患。
而北邊蠻夷也虎視眈眈,朝廷被這兩處整得疲憊不堪,玉田這樣的小縣更是無暇顧及。
以後要是想要有出息,光等著考功名怕是不行,還得需披甲上陣。
程乾不與香穗說這些暫時沒影的事,他對香穗說“晚一時半會兒的,耽誤不了什麼,到時候我可以問嚴雄,回家再將漏掉的課補上就是。”
程乾散學後,除了練武,他也有用功在課業上,練字的紙張,正反都寫得密密麻麻。
他這樣說,香穗是信的,沒啥影響就好。
香穗放下心,絮絮叨叨跟他說一些去徐家送豆芽的注意事項,從哪個門進,走哪條路去灶房,到了灶房要找誰,都說得清清楚楚。
今兒她過去送豆芽,也順便跟桂嫂子子說一聲,明兒換人送豆芽的事兒。
香穗推著獨輪車去徐家送豆芽,她跟桂嫂子說明兒換人來送,桂嫂子爽快道“隻要豆芽能送到,誰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