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躺在床上,呼吸平穩而深沉,院子外麵的鞭炮聲原本還劈裡啪啦響個不停,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劈啪聲也漸漸變得稀稀落落。
香穗坐在床對麵的椅子上,抄著手靜靜凝視著熟睡中的程乾,心中暗自思忖他睡得這麼沉應該不會再醒來了。
就在這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偶爾沒有鞭炮聲的夜色裡無比清晰。
香穗透過窗戶往外看,原來是她娘帶著紅蕊過來了。
馬氏並沒有過來西廂房,她先去了東廂房,東廂房裡住著石頭跟舟兒,這邊院裡隻有青葉一個丫頭,程乾又吃醉了酒,她怕那丫頭照顧不過來。
先去看了兩個小的有沒有好好睡下。
寬大的架子床上,石頭跟舟兒頭抵著頭,睡得正香,馬氏俯身幫他們拉了拉被子,掖了掖被角才出去。
綠竹站在西廂房門口,馬氏站在院裡,示意她去將香穗叫出來。
綠竹躬身應是,還沒有走進西廂房,香穗就走了出來。
不知道怎麼了,她剛走到她娘跟前,就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剛才還沒有感覺困呢,這會兒剛出來怎麼就瞌睡了?
香穗看向她娘嘿嘿一笑。
“二更天了,阿乾睡得安穩嗎?”馬氏見狀,輕聲問。
香穗忙點頭,“看著睡得挺安穩的。”
馬氏微笑地望著香穗,拉過她的手,溫柔地說“阿乾既已睡下,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看手都凍得冰涼。”
她轉頭叫青葉“青葉,這麼你多留心著些西廂房,備好茶水,等郎君醒來了給他喝。”
青葉蹲身應下。
馬氏拉著香穗走出小院,將她送回她的小院。她走回來的時候,在程乾跟石頭的院門口停了一下。
阿乾是大小夥了,穗兒再過三年也及笄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眨眼四年的時間就過去了。
香穗昨晚二更時分才上床歇息,年節這日,還不到五更就起了床。
新的一年,最熱鬨的就數賀歲,拿壓祟錢。
程乾抱著岩兒,香穗抱著苗兒,帶著石頭跟舟兒給夏敞和馬氏磕頭,然後一人得了個裝了碎銀子的紅包。
這個年節最高興的應該是夏敞,他曾經以為,他也就那樣了,為村民造反,然後孤孤單單一個人死在土匪頭子的名頭上。
如今,他有了家,老婆孩子熱炕頭,還有麵前一堆孩子。
夏敞哈哈大笑,“今兒咱們早些吃飯,吃過飯你們去外麵玩去吧。聽說縣城的富戶請了唱戲的過來南湖唱戲。”
“能出去玩了,太好了。”舟兒高興地一蹦一跳。
何夫子走了,石頭跟舟兒也不輕鬆,每日被拴在家裡背書練字。
富戶們都能請伶人過來唱戲了,說明清風寨已經將臨陽慢慢地掌控在了手裡。
不用擔心有人過來搗亂,也不用時時緊閉城門。
去歲,他們剛過來臨陽,過節的時候也都是沒有怎麼出門的。
香穗賣酒賣到了臨近歲節,她看到了城中商戶們早早地就將鋪麵裝扮了起來。
五顏六色的彩帶,紅彤彤的大紅燈籠,都裝點到門麵上了。
雖說初一這日大家都不開門營業,可是街上到處花紅柳綠的,看著很熱鬨。
石頭已經九歲了,他還跟舟兒一樣心思活躍。
石頭這樣大家也都寵著,誰讓他小時候過得那麼苦,五歲時,吃不飽常常躺在床上。
現在他吃得飽,穿得暖,人也變得活潑開朗,馬氏跟香穗高興都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