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安靜,薑易安正昏昏欲睡,忽然馬車一沉,便覺有人掀簾而入。她蹙了蹙眉,強打精神睜開眼睛,瞥見那襲絳紫色勉強坐起了身。
馬蹄聲陣陣。
車廂開始微微晃動,薑易安靠坐著,眼皮愈加沉重。
江燮抿了一口水,見那薑易安仰著頭嘴唇微張,眼皮快速一張又緩緩闔上,雙手扒著窗框似在與睡神做最後的掙紮。
這下,與那仰鼻猴更像了。
他嘴角勾了勾,清咳幾聲,見她毫無醒來跡象,便用腳尖踢了踢薑易安道“醒醒。”
薑易安霍然睜開眼睛,她茫然的盯著虛空,似還在回神。
江燮從水囊倒了一杯水,將青瓷茶碗放到她麵前。
薑易安拍了拍自己的雙頰,蹲坐到幾案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便覺絲絲清涼。
“蕃荷菜?”她嘟囔了一句又聞了聞,笑問道“這水中可是放了蕃荷菜?”
江燮點點頭。
她又連著喝,直至將茶碗裡的茶水都飲儘,才滿意的砸吧砸吧嘴將茶碗放下。
“你就不怕我下毒?”江燮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問道。
薑易安的手一頓,瞪了一眼江燮,拿著茶碗坐回到側座上,仔細端詳起來。葵口五瓣,青翠欲滴,這便是傳言中的越窯秘色青釉罷,可惜,除了好看,再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輕輕放回幾案上,幽幽道“毒死我也行,就不用嫁給你了。”
說罷,她坐回位置上,側身望著窗外一晃而過的綠影,惆悵感漸漸升起。
江燮抬眸,便見她的側顏。額頭光潔,睫毛細長濃密,鼻頭小巧,有幾分秀美之色,隻那眉宇間卻悄然流露出幾縷難以言說的落寞。
他道“你就這般不願意?”
薑易安呼出長長一口氣,她轉過身來,望著江燮認真問道“王爺,你真要娶我?”
“你說呢?你我可都接了這聖旨。”
“就沒有其他的法子?”
“有,死。”江燮望著她,吐出兩個字,語氣堅定。
薑易安心下一凜,瞬間明白,他這是在赤裸裸的威脅!她瞪大了杏眼,向他湊近幾分,反問道“誰死?”
車廂內幾息沉默。
兩人都瞪著雙眸,互盯著對方,看似平靜無波,可那眼神正在焦灼交戰,誰也不肯相讓。
“砰!”薑易安猛地一拍桌案,衝向江燮。她雙手掐著他的脖頸,把他死死抵車廂壁上。
江燮雙手握著她雙臂用力的向後一推,直至脖頸上那股力道稍稍鬆了幾分,才收了力。他也不扯開薑易安,就保持這般姿勢,如同看戲般看著這隻炸了毛的仰鼻猴掙紮。
“王爺,王妃,沒事罷?”駕車的江榮聽到從車廂裡傳來的幾聲異響擔憂的問。
“無事!”
“無事!”
兩人異口同聲回應,語氣有些急促又帶著些不耐煩。
江榮握了握手裡的韁繩,心想著,難不成他臉色微微漲紅,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這兩匹黑馬駒上。
車廂內兩人僵持許久,薑易安的雙臂隱隱覺得酸痛。
她道了句“不打了不打了。”便鬆了手。
江燮不疑有他,剛放下手臂,便覺有道力衝向自己的胸口,他悶哼一聲後背重重撞倒在車廂壁上,緊接著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
原是那薑易安側著身子,曲著手肘整個人用力撞在他身上,而著力點正是那處箭傷。
薑易安還未發覺,她正咬著後槽牙,壓著聲音道“要死一起死啊!”
幾個呼吸過後,江燮沒有一聲叱責及反駁之聲,隻聽到他粗重的喘息聲。
她疑惑的扭頭,看到江燮手攥著她手臂,臉色發白,眉眼緊皺,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