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側首的中年男子聞言,神色有些慌張。今日是他在這鬆竹館攢的局,若出了毒殺王爺這檔子事,他這頂剛戴上的上京縣丞的烏紗帽可就不保了。
他上前拱手說道“是不是哪裡有誤會,讓側妃誤會了,這婢女在這鬆竹館好些年頭了,斷沒有膽子給王爺投毒。”
“是是,奴婢不敢,奴婢向來膽小,側妃因那七七姑娘與王爺親近遷怒於奴婢,奴婢認了,可冤枉奴婢投毒,奴婢,奴婢不服!王爺,王爺您明鑒啊。”婢女額頭通紅,眼淚汩汩,高舉雙臂又重重磕下。
七七聞言若有所思,拿她與王爺做文章,三言兩語又扣個善妒的帽子給側妃,這婢女可不簡單。
她偷偷瞥向江燮,隻見他唇邊掛著一抹淡笑,眼神中滿含興味地凝視著薑易安,對那婢女的狡辯之詞置若罔聞,仿佛這場風波與他全然無關,隻餘一抹旁觀者的悠然自得。
難不成,他並不是真心對薑姑娘?
七七的心沉了沉,她向前邁了一步,身旁的丫鬟略有所覺,牢牢拉住了她。
丫鬟衝她微微搖頭,在她耳邊用氣音道“姑娘萬萬不可,小心引火上身。”
七七明白那丫鬟的苦心,隻得微微歎氣,視線挪向薑易安。
薑易安捶了捶胸口,氣惱萬分。
若是那婢女說她是為了那道駝蹄羹才誣陷她,她都認,竟說是她嫉妒七七與王爺親近
她怒斥道“不見棺材不落淚!”隨即朝門口大聲喊道“劉侍衛!”
劉侍衛應聲而入。
薑易安吩咐道“你按住她,若讓她跑了,我就打你!”
劉侍衛即刻上前,將那婢女的雙手牢牢扣在她身後,任憑那婢女如何掙紮,都未鬆動半分。
一旁的江燮聽到那句“我就打你”,嘴角咧的更大了。
劉侍衛身高八尺三,一身麥色肌膚,他自幼善躬馬騎射,勇力絕人,彎弓能達三百斤,且習得一手好劍法。
這般人物,旁人見到他多半都是避退三舍,或因那冷肅的麵容,或因那身玄色甲胄。
薑易安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江燮雙目含笑,他再次用帕子遮掩住嘴角,垂首斂去情緒。
薑易安繞到原先的位置,將桌案下那碎掉的碧碗踢了出來。方才她急著靠近桌案就是為了藏起這碧碗碎片,若都讓婢女清掃了,可還怎麼對證。
她從腰間取出針包攤開在桌案上,又喚那縣丞過來,讓他隨意取一枚,去沾碧碗上的湯羹殘渣。
那縣丞照做,眾目睽睽之下,那銀針即刻就黑了。縣丞被嚇的打了一個哆嗦,他顫顫巍巍道“這,這是有劇毒!”
薑易安冷冷瞥了他一眼,又吩咐他拿著他的茶碗給劉侍衛。劉侍衛接過茶碗,按薑易安的吩咐將那婢女的十指都浸到茶水中。
縣丞這回有經驗了,也不待薑易安吩咐,便徑直取針驗毒。
果不其然,那銀針又是即刻變黑。
眾人高聲聲齊呼“有毒,有劇毒!”
手持銀針的縣丞不停的哆嗦著,他額間冒著大顆大顆的汗珠,想著方才還為這婢女說話。這,何止是烏紗帽,項上人頭都要保不住了!
他雙膝跪地,急喊道“王爺,側妃,下,下官與那婢女無關哪側妃明鑒!”
薑易安從吼間發出一串冷笑,聽得那縣丞頭皮發麻,她道“那,都看清了啊。我再讓你看看,回頭又說我這針有異。”
“下官,下官萬萬不敢!”
薑易安不理會他那討饒的姿態,又讓他選了枚針,而後放到江燮桌案上的茶碗,那針絲毫未變。
縣丞癱軟倒地,拱手道“屬下有罪,屬下竟不知這婢女如此歹毒。望王爺降罪!”
薑易安冷哼一聲,瞥了眼縣丞,對劉侍衛道“好好審審,這毒可稀罕著呢,鉤吻彆,半葉入口,百竅潰血,人無複生也。哪是一個鬆竹館的婢女能得到的。”她將針包收好往腰間一塞,雙手背後,繼續說道“先搜搜她,看她”
話音未落,薑易安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倏爾整個人被一道力拽了一把,跌落到一個寬大的懷抱中。
眾人一聲驚呼,待回神,那婢女已被一支冷箭射中心口,頹然倒地。
“你可有事?”江燮略帶急色,雙手扶著她肩膀問道。
薑易安道“無事,無事。”她掙脫開江燮,走到婢女身旁,蹲下來細細勘驗那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