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忠疼痛難忍,他掀翻桌子,砸碎桌子上的碗盤杯盞。他的目光模糊,無望地把手伸向史龍吟,伸向高謀子。他的手還是收回來了,他們都是義結金蘭的好兄弟。
史龍吟驚恐地跳後一步,他從來沒有直麵慘死者痛苦掙紮的場麵。他有點怕,瑟瑟發抖。
龔忠翻來覆去地在地上打滾,高謀子欲上前踩住他那掙紮的腿腳,幫助他鎮靜。可是,他不敢。
龔忠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將軍,這陣子,他垂死的一拳,也許會要了他高謀子的老命。
龔忠大喝一聲,噴了一大口鮮血,雙腿痙攣地抖動著。他的雙眼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東西。龔忠終於不動了。
高謀子過去,見龔忠七竅流血,他伸手在他的口鼻試了試。抬頭看看史龍吟。
史龍吟忍住渾身的顫抖,轉身就要向外走。他說:
“哎呀,瘮得慌,快走。”
高謀子拍拍手上的晦氣,站起來。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地上的龔忠。他說:
“嘴裡還在冒血,提防他回光返照。”
史龍吟已經走到屋子門口,他不敢再回頭,看他的好兄弟,這場麵讓他膽寒。他說:
“你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心也太狠了。”
高謀子跟著史龍吟出來,就向屋門外走。他說:
“我們送兄弟走,催他上馬,再加上一鞭,黃泉路上也快些。”
史龍吟坐在馬車裡,仍然止不住瑟瑟發抖。他不敢再看高謀子這個兄弟。
高謀子的心裡踏實了,斷了這一條線索,即便是李天琪疑他,也是沒有證據。下一步就是放開手腳,收拾他李天琪了。
忽然,史龍吟喝停了馬車,他恐懼地看著高謀子,他說:
“哎呀不好,盛菜的那個提籃,忘在他的屋子裡了。”
高謀子又吆喝著馬車走,他不介意的說:
“我們要的是時間,弟弟去了,打它一個時間差。難道你忘了,我們去京都,是乾什麼來的。”
是的,史龍吟不會忘記他的重要任務。他得使出渾身解數,在國府裡儘力斡旋,褫奪李天琪的兵權,把他打入死牢。
他們回到史龍吟的府上密謀。在國府,史龍吟有諸多的朋友,不知道誰是首選。他說:
“去軍部裡找人,那麼多的參事,還得打聽誰更近。這事不能反複,那可得多用錢了。”
高謀子瞟一眼史龍吟,眉頭眨也不眨,他不屑地說:
“彆費神了,直接找總理府的那個秘書,快,一錘定音。”
總理府的秘書,是史龍吟最要好的朋友。史家莊園的那檔子事,他擔心秘書的心裡小有誤會,忌憚見他。他說:
“那當然好啦,就是這費用,可是大了去了。”
高謀子連想都不用想,他接著就說:
“彆擔心,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做成這一件事。”
有了土財主的這個表態,史龍吟的心裡有底了。他還是有點猶豫,上次秘書幫他打理史家莊園的事,尚有尾款沒有結清。這又去找秘書,擔心人家不給他麵子。他一提氣,便說:
“在國府,我有那麼多的朋友,這點小事,找誰都辦得成。”
高謀子抬頭注視著史龍吟,告李天琪,這是大事,容不得半點閃失。這個史龍吟分明就是在打退堂鼓。他疑惑地說:
“秘書不認你了?”
這話問得史龍吟好沒麵子,他挺起胸膛,桭桭有詞地說:
“秘書府邸,我史龍吟平趟。秘書那種身份的人,約他出來,得有一個排場的地方。我在京都裡的宅子也賣了,這就很麻煩。”
高謀子噗嗤笑了,這算什麼困難。他大度地說:
“不用擔心,我早就想好了。約秘書出來,就在窯子裡弄個豪華套間,有吃有喝,想乾什麼都不用出門,秘密的很。”
如此破費,史龍吟的精神大振。在國府,隻要有錢,就沒有他史龍吟辦不成的事情。
有高謀子的慷慨解囊,請秘書到窯子裡秘談。金錢加美人,捉拿李天琪的把握又加了幾成。他們便興衝衝地趕到了京都。
總理府秘書的府邸很大,大門卻不張揚。府邸的門外,還是站著大兵,手持快槍。
史龍吟邁著穩重的步伐,一副京都參事的模樣。他到持槍大兵的身旁,從衣袋裡摸出一塊大洋,塞給大兵。
大兵把大洋在手中掂了掂,麵無表情,他抬起眼皮看著史龍吟,一句話不說。
史龍吟一悸,心想這是漲價了。他連忙又補上了兩塊大洋。大兵這才把槍立在地上,伸手示意他們過去。
到了秘書府邸的大門口,門人可不是站崗的大兵,三幾塊大洋,人家連看都不看一眼。
史龍吟把一個小布袋,從門洞塞了進去。裡麵足有二十塊大洋。以前,總理府秘書的府邸,就是這麼一個規矩。
小布袋卻從門洞裡塞了出來。好在高謀子早有準備,他伸手推著門洞的小門,又是一個大袋子塞了進去。
大門立馬開了,秘書府邸的門人,垂手恭迎他們進去。看見了史龍吟,門人佯裝吃驚,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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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史參事啊,您老怎麼不吭聲,您看看,這還讓您老破費。”
史龍吟很會擺譜,他威嚴地看著門人,自顧往前走,也不說話。
門人就是高其它下人一等的下人,身份卑賤,他隻認錢。尊嚴不尊貴,尊嚴在他這裡,壓根就不值錢。
門人恭維地笑著,搶先一步,一路小跑地在前麵帶路。他說:
“巧了,參事大人來的剛剛好。我家大人,午睡也是剛剛起床,正在洗漱。正是好機會。”
總理府秘書洗完臉,在桌子邊坐下。他瞧都懶得瞧他們一眼,自顧端起茶杯,吹了吹,輕輕地呷了一口。他這才說:
“有了?”
史龍吟的心裡知道,秘書就是他的債主,他欠著人家的,自是低人一等。他把裝著金條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推到秘書的手邊。
秘書也不看,抬起頭來,對著屋門口喝了一聲,他說:
“上茶。”
在總理秘書的府邸裡,不用贅言。所有的語言,都不及夠數的大洋和黃金。珠寶當然也行,那也不及黃金來的明白。
史龍吟他們,這才有了端茶的機會。他在等待秘書看看桌子上的金袋。秘書卻是自顧飲茶,不看金袋子,也不說話。